第353章这是家事啊

谈资多了,自然关心云家的人就少了,毕竟大家都是要想法子养活一家老小的,再有旧事重提,暗指云家是自作孽遭了报应,这桩不知被嚼了多少遍的谈资终于被嚼碎成渣渣,品不出来什么味儿,远不如那些官老爷背地里的龌龊有味道。

事情不过三五日,就被压下去了个七七八八,萧玉谌似乎也没有要在这件事上死磕到底的意思,一见他们动手就避让开。

也许是他以为他们还没有猜到他?沈戡济觉得这个猜测挺好笑的,也懒得多想,每日里先去南雍殿,趁着阿莲娜被其他人缠住,有时候是那些勋贵子弟,有时候是萧锦央,甚至还有萧锦月,赶紧溜走,出宫在街上晃荡两圈,若是听到了不好听的话,就去客栈拜访拜访云思凡。

自从出了事,云家就换了家客栈,江氏发疯的找儿子,等儿子找回来人就垮了,整日以泪洗面,云惜苒闹着要回郾城,但看见姐姐和弟弟的下场,她也不敢

再闹,而下头伺候的人则是愁云惨淡,就跟揣了颗爹娘将死的心,唯一镇定的反倒是云思凡。

大约是因为上回沈戡济来把所有人都揍了,唯独放过了他的缘故,让他觉得死去的发妻在沈戡济这儿还有几分面子,连带着沈戡济也给了他几分面子。

又或许还幻想着那把他请到上京来的人,会遵守承诺,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如愿以偿,现下这不过去是些许磨难,说不准还在暗暗为自己忍受磨难的睿智欣喜。

再或者两者交织,生出来种旁人难以理解的自信。

当然这些并不在沈戡济需要去理解的范畴之内,他只是不高兴的时候见不得旁人轻松罢了,尤其是这个罪魁祸首之一。

对这么个找自己麻烦的小混蛋,云思凡自然是不喜的,不仅仅是现在,也不是从前些日子被他打上门来落了脸面开始的,而是在十年前,还是参将夫人的沈家少夫人带着沈家孙少爷到郾城,踏进云家的门开始,他就十分不喜。

他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当真半点儿感情也没有,看

见长女被抱出来,瘦瘦小小看起来还不如二女儿年纪大,他心里也有过那么几分痛惜的,可沈戡济的那个娘是个极为粗鄙的女人,在云家门前大闹一场,叫满城都知他有意苛待长女,一刀劈了云家世代供奉观音玉像,强迫他签下断绝书。

当然人是健忘的,莫说十年,只要想忘,转头就能忘了,因此云思凡忘了沈戡济领着高嬷嬷把云心妍抱出来时,他内心里那一瞬间的厌恶和愤怒——都瘦成这样了,怎么还没死!?

为什么一个个偏要对一个死人那么忠心,云家可曾亏待他们!?

因此云思凡一直觉得自己对长女是有感情的,也不是没想过要弥补,只是沈家欺人太甚,抢走了他的长女,断了他的机会,在他心目中,沈家始终是最可恶的,若是没有沈家,云家依旧是郾城响当当的大族,他走到哪儿都会受人尊重,而不是处处受排挤,而不是沈家的男儿都只能放弃一腔抱负,终身都被困在郾城。

而他一直想要弥补的长女,也被沈家教得大逆不道

,不认亲父,果然这十年来没期望她能在沈靖轶面前帮云家说说好话是正确的,她早就贪恋上上京的繁华,压根儿就忘了他这个生父!

沈戡济是没兴趣去了解自己这个姑父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的,反正不是个好东西,里头也肯定不是好货,他时不时的来一趟当然也不是为了探望姑父是否身体安康,他只是来气他的,顺便保证他不会死在上京。

而这次沈戡济来,又多了个理由,他带了个在上京绝对是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来,当然上京有没有人认得他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家的人认识。

他叫云祈,是云思凡他爹年轻时收的义子,算起来还是云思凡的弟弟,但鉴于云思凡他爹名下的义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个名头在云家没有丝毫作用,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老家伙把这些义子当心腹,什么脏事都让他们去做,以至于七七八八死了大半。

而活下来义子在正牌儿子跟前儿就显得有些尴尬,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味道,是以义子们在老家伙渐渐

不管事后就主动离开了云家,当然名头是要好听的,说是外出办事,但出点儿意外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回不来,也是有的。

而这个云祈是例外,老家伙不管事后,他跟在云思凡身边做过一段时间云思凡的心腹,后来被取代,就在云家做了个小管事,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就像前头十几年跟他压根儿就没关系。

如果不是发生这起子事,云家二爷三爷压根就想不起来他,嗯,其实他就是被推出来承受云思凡的怒火的,别看这位在外头怂得要命,还要扯上一块我是为云家着想的大义之旗,但在云家他极重自己这个家主的颜面和权威,偏偏云家一直没分家,二房三房想要什么,都要从他手里头讨,不得不憋屈着。

云祈愿不愿意来这趟没人知道,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当他跪在略显拥挤的小院正房里,声泪俱下说着云家祖坟被水淹了时,云思凡的脸色变得很好看,如云家人所料,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

“姑父。”沈戡济轻咳声叫道,云思凡还想再补上两脚的腿顿住了,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外人,还是他

最憎恶的外人,而这个消息是用这个外人带来的!

云思凡气得眼都红了,却不得不收回腿,他不是有理智,而是纯粹看见沈戡济,就被吓住了,在上京头一回见着他就想摆姑父的架子,教训沈戡济一顿,逞逞威风,结果被吓破了胆。

“姑父听着这样的消息,心里着急确实是人之常情,不过姑父也别这么着急,还是听听他把事情说清楚,早些做决断才好。”沈戡济磕了下茶盏,白瓷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但在云思凡听来,大抵如同刀枪剑鸣,是要命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