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的没有,是小东儿他偷懒!”
宁芳笙眸子闪了一下,墨色渐深。
打断他的辩驳,宁芳笙又问:“你在府中多久了?”
老仆乍一下没跟上她的思路,老实答:“二十多年了,王爷未出生时我已在王府了。”
“是吗?”
宁芳笙问了一下,不再说话。
宁王府主子少,宁芳笙和她手底下直系的人都无心管府中事务,久而久之,并非所有人都能多年如一日地恪守本职,初心不改。
老仆偷偷打量她一眼,以为她没有表情和平日里是一样的,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王爷,那老仆这就下去了?”
青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向宁芳笙。
而宁芳笙视线在老仆和落雪身上来回跳跃。
宣帝的所作所为恰如这雪,恶意一点点叠加、累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把她压垮;也如这老仆,以为她良善可得寸进尺。
多年来她同宣帝相处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切换,宣帝的提拔、善意、关心、虚伪、冷情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某次,她无意中回头看见的神情——怀念中有怨恨,欣赏中包含可惜,更有飘忽而过的尖利。
她从前以为自己看错,后不去回想。现在忆及,不过是她自欺欺人不肯相信而已,或许宣帝从来没有待她真心过。
“主子?”
“王爷?”
青茗和老仆前后出声。
之后,宁芳笙闭了下眼。
再睁开——
她一步上前,将那老仆掀翻在地。
“碰!”
“你以为我愚钝可欺?既然你老了不中用了,那便逐出府去。”
“青茗,把人扔出去,他已不是府里的人,府里的东西便不可让他带走一样。”
这才对。
青茗高应一声,看着瑟瑟发抖欲求情的老仆半点也提不起同情。
犯错认就是,推卸给别人还撒谎作甚?作茧自缚。
两个人出去了,宁芳笙一人在书房中看雪,看那坍塌的老戏台,目光凝成冰箭。
她改变主意了。
原是想借着宣帝的手先除去萧鄂,也有两分多留几刻宣帝命的意思。可如今情势,宣帝分明比萧鄂危险。何况,当宣帝“退位”之后,她将夏瑞景捧上帝位,宣帝即便是暴毙又有谁人问?萧鄂又怎么算难对付?
酉时,夜中风雪更甚,却还有寥寥几个禁军在巡视
。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投射出清癯的一团影,停顿片刻,而后无声化在风里。
从宁王府到齐王府,几乎跨过了半个京城,因为前者在主城的中心街道,一个几乎就算挂在京郊边上了。
站在齐王府的墙根下,宁芳笙没看见任何禁卫;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宁王府周围明处暗处的几双眼睛。
“唰”地一下,宁芳笙跃进院墙之内,与宁王府所差无几的寂静扑面而来。
依照灯光,宁芳笙来到主院。
“叩叩——”她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了虚弱游离的声音:“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头的光照亮了门槛,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床头,夏其瑄倚着靠枕半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他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双眼还是亮的。
“…”
夏其瑄眨了眨眼,一点点的惊讶就这样收得不见分毫。
“你来了,请坐。”
宁芳笙穿着一身黑衣,倒是未曾蒙面。许是夜间来的缘故,整个人都沾染了一种冷冽凌厉的气息。
“不坐了。”
不过说两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