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利忘义
任董事长这条“鲶鱼”,搅动的是全世界的肝素钠原料药市场。不光是夏晴的康宁制药承压,就连全美最大的肝素钠原料药生产商spc都受不了了。他们为了不丢最大的客户千特制药,也被迫将出厂价一降再降,这才堪堪保住了供应商的地位。
从这点来说,夏晴并不孤独,虽然不能相互抱团取暖,但“贱人贱己贱行业”,她也只好“但行善事,莫问前程”。
任董事长见到这个局面高兴坏了,“i'mrich”,老子有的是钱,谁不服就把谁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有钱就有一切,康宁制药还要担心产能问题,荣盛制药就完全不需要。只要客户够多,需求够大,想新建几条产线就新建几条。
一时间,全球的肝素钠原料药市场风声鹤唳,几乎所有生产厂家的财务报表都不忍卒读。康宁制药不是上市公司,不用公开财报,但一众高管
都清楚,账上的货币资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耗着。用不了多久,夏晴不转让股份的话,就可以张罗着卖房子了。
职工们的士气也是低落到了极点,做起事情来都无精打采的,不知道干完了手头上的活计,是不是就被原地遣散了。这时夏晴耗费多年时间,苦心建立起来的一整套质量管理体系就发挥了作用,顶层设计约束着职工,即使他们半死不活,也不会影响到产品质量。
杨朝阳是乐于看到这个局面的,他早就抽调了资金,在个人账户里趴着,就等夏晴一动转让股份的念头,他就大吼一声飞扑上去。现在看来,当初入股10%的那步棋还真是走对了,不是公司股东,就没法享有优先收购权。没有优先收购权,夏晴想把股份转让给谁,就能把股份转让给谁。
美玉已经从原石里露出了一角,现在不知多少风险投资人对康宁制药虎视眈眈。杨朝阳抄了个大底,只是仓位还不够重,他要趁机拿下公司管
理权,尽可能多地攫取利润。
理想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的冲突是明显而激烈的,杨朝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赚钱,想尽一切办法,赚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而夏晴除了追求经济利益之外,还有道德坚持,还有美好愿景,无论如何都不肯降低产品质量,这是二人的根本分歧所在,并且不可调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康宁制药长期低于成本价供货,已经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资金缺口越来越大,逼迫夏晴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
夏晴早就想好了,把家里的所有积蓄先拿过来应急,用光了就先卖老平房,再不行就卖现在的住房,一家四口——五口去租房子住。她把这个想法跟徐来说了,本以为他会极力反对,没想到人家二话没说,举双手加双脚赞成。他让“媳妇儿”放手去干,不要有后顾之忧。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办公司不同于居家过日子,每天消耗的资金或许就是普通人家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的总开销。夏
晴两口子那点积蓄,根本堵不住康宁制药的大窟窿。它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扔多少钱进去都不够,甚至连个响声都听不着。
无奈之下,夏晴只好实施计划的第二步了:卖老平房。这处平房对她来说,可是太有感情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当年桂萍妈“不嫁女儿嫁外人”,夏晴左手拎着包袱皮,右手牵着夏晓军,在这座平房外面彷徨了很久。最后,她进去了,成了“肺痨鬼”的媳妇儿,从此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绝望有过,欢喜有过,平平淡淡,也有过。
小产权楼的家具都是新的,老平房几乎还保留着原貌,夏晴摩挲着屋子里的一景一物,突然感伤了起来。她本来是想着,让这里一直保持原样,以后还可以时不时地过来忆苦思甜。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
老平房很快便有了买主:徐来的大伯伯。徐大伯说他楼房买不起,想把这处平房留下,给孙子结婚当新房。卖谁都是卖,既然大伯有这个想法
,夏晴也没有非卖别人的道理。
徐大伯知道两口子经济困难,拒绝了夏晴提出来的亲情价,按照市场价成交的。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从此老平房就算易了主。
夏晴的破釜沉舟,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本来想得挺好,以时间换空间,总觉得任董事长的这场价格战不会持续太久,毕竟荣盛制药也是在做亏本买卖,时间一长,他也受不了。只要任董事长不再亏本销售,康宁制药就能缓口气,挺过这一劫。
看完桂萍汇总上来的财务报表,任董事长得意洋洋,笑得简直合不拢嘴。荣盛制药的销售额虽然只增长了两倍多,但销售量却是净增长了五倍!这就说明,全球的肝素钠原料药市场,除了康宁制药和spc这样的一根筋企业还在苦苦支撑外,其他厂商已经日渐消亡,无力与之抗衡了。
任董事长还真挺惊讶于夏晴的韧性,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小的康宁制药,居然能熬到今天,真是令他刮目相看。折腾了这么久,荣盛制药也是亏
空不少,没有荣盛集团这个靠山,早破产一百多回了。任董事长对这场价格战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打出了士气,打响了名头,于是便想收了神通,逐步提高产品的出厂价。
这时一个神秘电话打了进来,任董事长接起来一听头都炸了,不是别人,竟然是杨朝阳!
任董事长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摸出支烟来点着抽了两口,稳了稳心神说道:“杨总,这场价格战,的确是我挑起来的。不过我咨询过集团法务部了,这个不违法…”
“任董,您这一招快、准、狠,搅得原料药市场地覆天翻,我可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杨朝阳笑了笑,继续道,“今天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和任董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价格战,再打上他三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