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娘也跟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吃。”
宋李氏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忽然觉得心酸:“这就算好吃了?其实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是咱们家里穷,更好一点的东西根本吃不起,你们也没见过,才觉得这个东西好吃的。”
原来好的时候,她和宋有福也是努力种田挣钱,谁不想过好日子,又有几个父母能看着自己的儿
女跟着自己一起受穷,只是家里条件不好,那几亩地每年的收成去了交税也就够个年吃年用。
扣扣巴巴牙缝里省出来的几个钱,也都在她腿摔坏的时候败得差不多了,大儿子当时还在读书,从那之后也不得不回到家里,帮着种地干活。
没办法,一个劳力养活一家五口实在是太吃力了,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大儿子去读书。
就连家里现在住的这三间旧瓦房,还是当年公公婆婆留下来的,几十年了,
唯一的女儿更是一天书都没念过,这就不止他们家这样了,一左一右十里八村的人家,又有几个女孩是读过书的,就算是许多男孩子,也是不识字的。
能会写自己的名字,识得两个字,买卖东西的时候,不被人糊弄就行了。
宋知孝的想法却和爹娘不一样,绵娘自己也是肯学的,所以他将自己在学堂里学到的,都教给了妹妹。
老两口都没拦着。
反正只要绵娘不耽误家里的正经事就行。
这个家里,那些琐碎的家务事都是要绵娘搭把手的,洗衣服做饭,哄弟弟,自从宋李氏的腿摔坏之后,这些事情更是大部分都落在了绵娘的肩膀上。
所有的家务事都要绵娘来做,家里的日子也过得更紧巴巴的了。
平时攒两个鸡蛋都要拿出去卖,更别提什么蜜饯糕点之类的,要不然,也不会连宋知孝娶媳妇的聘礼钱都拿不出来。
宋李氏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反思自己,不是反思自己对绵娘的态度,而是自己和已经去世的宋有福两个人是不是真的眼界不够宽,目光太短浅,所以,这些年也没想出什么挣钱的办法,这才守着那几亩地靠天吃饭。
陈大牛兄弟一开始去城里做工的时候,也叫了宋知孝,不过那个时候做父母的没同意,总觉得去城里做工,让人使唤,就真的成了奴才,万一对方要
是不好惹,亦或是笨手笨脚,砸了主家的东西,赔偿起来,岂不得不偿失,万一拿不回来工钱,反倒白忙一场。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不知变通,畏首畏尾。
后来动了心思让宋知孝一起出去跟着人家打短工,也是看到陈家兄弟真的挣钱了。
妩娘让她做针线卖,也是只出力不用出本钱,货郎又的确常常来收来,也是妩娘催得紧了,不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她没办法,这才接了人家的针线活。
家里穷,赔不起。
就越发的不敢随意糟践。
后来绵娘提出来要做豆腐。
她的心里是不同意的,可能怎么办,种地是力气活,男人才能干,针线活被货郎转给了别人,这一项进项再也没有了,一家三口,守着那点钱迟早要去喝西北风去。
又有里长他们说行,她没办法,这才答应下
来,将钱拿出来的时候,宋李氏的心简直跟淌血没什么区别,吃不下睡不着,就怕绵娘将这些钱都赔进去。
就算是生意平稳了,她的心思也静不下来,会想现在看着是挣钱了,可谁能保证做豆腐一直这么挣钱呢?
夏天的时候,园子里的青菜都下来了,谁还会买豆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