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诊

头先他还挺纳闷，以为江荣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他竟是要找自己做见证。

说是当日县老爷着令他们三日内要偿还老江头纹银十四两，今儿已经是最后一日了，然他们却只凑得就九两银子，还差了五两银子没着落。

他们家原是想变卖田地还钱，然一时半刻的，也寻不到合适的买家，便同老江头那边商量，暂时先用田地做抵押，回头待他们攒够了钱，再把田地赎回去，老江头已经答应了，只是空口无凭，所以才来找他，要他当个见证人，他们白字黑字写下凭证，以后也能有个说法。

乍听江荣这般说，他还觉得有些惊奇。

只是，做个见证罢了，这种事情，于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故而，问清楚情况后，里正便不作他想，径自跟着江荣往老江头家赶了来。

料想老江头家怕是没得纸笔，路过李秀才家的时候

，江荣还特特跟人借了笔墨宣纸。

一切准备就绪，江荣是带着诚意来的，故而爽快的很。直接就跟老江头道，他也不晓得买卖田地是怎么个行情，只求老江头稍稍留几分地给他们家种庄稼，让他们一家子不至于挨饿，旁的任凭老江头安排。

老江头倒是晓得些行情，从前他手里也是有一些田地的，只是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为着这样那样的事儿，变卖了个差不离。

这田地也有肥沃跟贫瘠之分，土壤肥沃的价钱自然要比那贫瘠的高，而江澄他们手头的地，却是肥沃的贫瘠的兼有之。

虽说江荣今日瞧着跟往时有些不同，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晓得他是当真变转性了，还是在装模作样？

左右摸不清江荣的底细，老江头也存了给他们教训的心思，便公事公办道：“作抵押跟买断不同，你若当真有诚意，那便拿你们家靠河那边的田地做抵押罢，在你们还清余下的五两银子之前，那块地任由我处置。”

江荣稍想了想，随即轻点了点头。

里正执笔，将这抵押的凭证拟好，一式两份。

随即，江荣跟老江头分别签字画押，老江头不会写字，便只按了个手印。

至此，还银子的事情便暂时告一段落。

里正走后，江荣满怀歉疚的盯着老江头看了许久，欲言又止的像是想说点什么，然到底没能开口。

最终，他僵硬着面庞，借口要给李秀才把笔墨还回去，便匆匆离开了。

有时候，我们就好似那圈养在浴缸里的鱼，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诉说。然而，一开口，便只一串省略号。纵有千言万语，到头来都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