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咕哇咕哇！变！！！”

尖锐的嗓音刺得人耳鼓发痛，只见刘嫣然猛地转过头来，嘴里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满脸古怪的笑容，歪着脑袋伸出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立马又用手抠着眼睛挖着鼻孔，做出另一个更加古怪的样子，惊得青檀倒退两步！

“咯咯咯咯！吓死你吓死你！我乃千年度化的蝴蝶大仙，专门对付愚蠢的凡人！咯咯咯咯！”刘嫣然尖声怪笑着，一面起身，朝青檀扑过来，“我告诉你哦，我会吃人，特别是晚上，我会吃掉你们，把你们的皮剥下来晾在月光底下，然后我钻进去做个蛹，第二天我就长出翅膀变成美丽的蝴蝶啦！”

她的手突然掐住青檀的脖子，力气大得足以让人窒息，“看你挺好看的，本大仙给你个好处！第一个吃你好不好？好不好？”

青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被她狠狠掐住脖子顿时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刘嫣然凑近，那黑沉沉大大的眼珠子里居然空空洞洞，没有半分生气，整个人失了魂，只剩一具皮囊，变成个恶灵一般！看着她狰狞而又扭曲的脸，青檀竟忘了挣扎。

刘嫣然咯咯怪笑着，突然张开嘴巴朝着青檀脖颈咬下去，一面还尖声嚷着，今天要放血吃肉！

眼看刘嫣然尖利的牙齿就要碰到她皮肤上，青檀还未及反应，只觉身后一阵迅疾的劲风，刘嫣然被生生震开，落到几尺远的墙角重重撞了上去，而青檀则被卷了一下，落进一个怀抱，被人紧紧抱住。

一阵淡淡的气息，凌冽而清冷，带着似有若无的芝兰之气，凉凉地萦绕在鼻尖，青檀抬头一看，柴荣轮廓分明的侧颜映入眼帘，只见他剑眉紧蹙，目色冷厉，盯着刘嫣然，面上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他的一只手紧紧搂着青檀，越搂越紧，生怕她出什么差池。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这样？”命人控制住了还在怪笑怪叫的刘嫣然，他转头问一旁的静安师太。

“阿弥陀佛！启禀陛下，依贫尼所见，她恐怕是因为遭受了非人的蹂躏，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都摆脱不了人世极恶，故而头脑错乱变得疯癫。幻想着把自己变成最恶的恶鬼，就不会受伤害了吧……”静安师太猜测道。

“所以她现在是疯了么？”柴荣问。

“的确如此！若是普通疯癫，尚能应付，然而她现下十分危险，而且很具有破坏性，这便很不易管束。”静安叹道。

“她这样，还能恢复正常么？”柴荣追问。

“阿弥陀佛，恐怕很难！这已经不是普通癫狂之症，贫尼也不知如何治疗，或许用诵读佛经感念之法，会令她稍微安静一点。”

“如此，便先试一试！”柴荣说着转身，一把将目瞪口呆的青檀抱起，带回了来时的房内。

“方才没吓到你吧？有无受伤？”他小心地将她放下，急忙到处检查。

远处厢房持续不断地传来刘嫣然疯狂的尖叫声，青檀听在耳中，浑身微微颤抖，“她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疯了，对她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只停留在幻想的天地里，不用再面对活下来的世界，不会再有烦恼！或许这样，就是种解脱！”柴荣叹道。

青檀一听，顿时瘫坐在地，泪满盈眶，“她解脱了！没错，她是解脱了！可是……我呢？我怎么办？我想问的事情，再也没了着落，我也想解脱，我怎么办……”

她茫然无措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柴荣从未见过她如此失落，认认真真道：“虽然刘嫣然是疯了，但是她知道的事情，我应该也能调查出来，你想问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查，可好？”

“我想问什么？我想问什么？我……”青檀直着眼睛瞪着柴荣，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顿时说不出话。

“对，想问什么，你告诉我！”柴荣重复道。

“我……我……”青檀埋下眼，慢慢沉默下去。

她想当面质问刘嫣然，利用公主身份做了那么多坏事，背后的策划者，是不是李弘冀？她想问她，李弘冀从头到尾，究竟还暗中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从后汉覆灭至今，那些影响至深的事件里，有没有他的影子？她还想问，当日城南在李宅见面，刘嫣然说怀了柴荣的骨肉，是不是在说谎？

辛辛苦苦一路走来，就是想把这些疑团解开，如今，当事人却疯了，如果不拿出证据找李弘冀对质，这一切就成了无头案，再也解不开了。

一阵气苦从心底涌起，她忍不住当场痛哭出来。

柴荣无奈地看着她流泪，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他也越来越疑惑，不明白离开他以后，她究竟都遭遇了什么，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看上去那么茫然失措，却总是拼命撑出坚强，这种坚强如同蛋壳，脆弱得不堪一击，打破后就能看见她内在的崩溃，那是一种带着窒息的无奈，如溺水的绝望，带着她慢慢溺毙在无法接受的现实之中！正如她所言，她想要解脱，想离开这活着必须要面对的世界！

这样的她，前所未有地无助，朝着自我否定与自我放逐的方向越走越远，她的信念与理想，就像支撑鸟儿飞翔的一对翅膀，被生生折了后，这只鸟儿就只能无力地在地面残喘……

“如果有苦衷，可以不用说，我们慢慢办法，你先歇息。”看着虚弱混乱的她，柴荣叹了口气，只好先安顿她平静下来，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