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外一片宁和,李崧自被人用青布小轿抬到此处,坐了已有小半会儿,举目四望,此处虽布置简单,却处处透着精致,连最普通的帷帐门帘,虽然颜色朴素,看料子质地,竟都出自都城数一数二的有名作
坊;桌椅布置虽然简单,细看却是前朝高门阔第之传世用物,并不似一般小门小户人家所能为之,他心中暗暗称奇,注意观察周围动静。
只听得隔着里外厅的屏风那边有衣袂声响,一人轻轻坐到了屏风后方,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对方的相貌却是看不分明,只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身穿华服,峨冠博带,显然非富即贵。
他还注意到厅外满是假山、树木,背后似乎埋伏了不下二十人,虽然均刻意屏住呼吸,细听但还是能觉察出来。这种阵仗,自己怕是插翅也难飞,与其惊慌失措,不若泰然面对!
他迅速整理下思绪,起身一礼,“崧不才,得尊驾相请至此,不知有何见教?尊驾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教崧惶恐!”
对面人开口道:“在下失礼,冒昧请先生到访寒舍,本该当面相迎方成体统,但在下实是有苦衷,不能与先生相见,万望海涵!
李崧见他以礼相待,话也说的比较客气,心下稍安,便问道:“却不知尊驾有何事,故而特意相邀呢?”
“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先生可知道这个?”话音未落,一件金色的物事朝李崧跟前飞去。
李崧轻轻抬手,掌心落下一枚纯黄金铸成的祈福厌胜钱,上面铸着一些独特的花纹,他一望之下,大惊失色:“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个?”
“在下的身份,先生若是瞧得上,愿意与在下合作,将来自会知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久仰幕家大名,亦叹服先生忠义,然而良禽择木而栖,先生此回中原久不得志,为何不考虑另择明主而侍之?”对面悠然发问。
“原来阁下也是个知情人,既知道幕家底细,便知幕家祖训,非中原正朔不侍,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李崧轻叹。
“自唐覆灭以来,当今天下,持续的都是藩镇割据,国土分裂的状态,环顾四海,政权更迭林立,又何来哪个正朔,哪个不是,中原帝位,也不过是能者居之,又何来非得效忠于谁?如此大谬,不知先生作何感想?”屏风后之人的话说完,李崧却久久没有作答。
他继续道:“今日一见先生,在下倍觉三生有幸,区区在下久怀鸿鹄之志,空有气吞山河之力而久无所为,倘若能合先生所怀之物,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事成之后,在下愿与先生五五分账,麾下所领,任凭先生驱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崧对着那枚金钱默默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幕家已非当年的幕家,三奇,也从此和幕家没有任何关系!老朽无能,还请阁下放过如今的想过太平日子的李家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幕家若是真成了李家,又何必延续每逢一甲子血祭一人的旧俗?那个血祭的背后,究竟想掩藏什么,只有你这现任的幕家家主明白!不是么?幕家…真的能彻底摆脱过去成为李家么?说出来先生自己都不信,又凭什么说服他人相信呢?包括你的皇上!他会信么?”屏风后的声音仿佛一条诱惑的蛇,一点点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