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十四岁的孩子原本就是西国大将军的继承人,恰又是今上最宠爱的侄儿?”
“不是,”少年摇了摇头,“皇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已修炼成了人精,这样的他们绝不会仅仅因为继承人的身份,就甘愿让象征着权力中心的虎符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稚儿手里,帝王的宠爱在臣下一浪叠一浪的进言劝止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那是因为什么?”听见对方忽然将话题引向他处,宋梓舟心剧烈的跳了一下,那一下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跃出来一样。
“因为…”穆之周顿了顿,不紧不慢的回答,低沉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疲懒之意,“起初提出质疑或是阻拦的,后来都被那个孩子握住了不得不妥协让步的把柄。”
“没有把柄的呢?”
许是因为身体越发难受了,白袍少年弯了弯身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句含了浓浓血腥味的话被他说的轻轻柔柔,阴暗政事厮杀的刀光剑影到了这个人嘴里,竟和煦的像是暖春里的迎面清风。
宋梓舟忽而生出几分恐惧感,就像是正站在悬崖上俯视深渊一般,她攥紧丝绢的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穆炀靖大将军和歌阳长公主双双去了的那年,为了彻底根除穆氏势力,郑国丈和太尉暗地里派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前来取穆氏唯一的小公子性命,有个同脂粉楼里的母亲一样娇艳美丽的男孩为了保护他,被敌人刺穿了胸膛,那柄尖锐的长剑没入与他年纪身量皆相仿的伙伴身体,又从后背贯出,穆之周当时就站在男孩身后,鲜血从剑尖滴落,掉在他的手背上…
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抚摸玉戒的指尖缓缓移向虎口处,隔了这许多许多年,仿佛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当初那滴血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