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寅时与卯时接壤的时候,男孩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借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天光看着那个远去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宋梓舟忽然生出几分憧憬来。
或许现在还尚且稚嫩青涩,可假以时日,她的阿弟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浩然正气明镜高悬的好官。
到那时,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西国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巳时末,穆之周带着侍者姗姗来迟。
今日的他仍旧穿着一身雪色般无暇的白袍,似觉得冷,外间还罩了件毛茸茸的狐裘大衣,额上加了一条墨绿色的抹额,抹额正中间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简单随意的装扮,却被眼前这个人穿出了娇矜的贵公子姿态,只是相较于往常,今日的他面色异常苍白,隐隐流露出几分病态来。
丑奴搬了一张太师椅,少年软绵绵的瘫坐进去,阴冷的寒风裹挟着旖丽的阳光从天窗上蹿进牢房,穆之周下意识的往衣服里面缩了缩,丑奴见状连忙弯下
身子替尊者掖了掖衣角缝隙。
“你…生病了?”见状,宋梓舟忍不住的询问道。
穆之周抬了抬眼睑,虽是体虚乏力的疲惫模样,可那双眸子却是极亮极亮的,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两只萤火,光芒掠过之处,一切都无所遁形。
宋梓舟无端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萤火的光芒照亮,照透,照穿。
“多谢关心。”少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模棱两可的道了一句感激的话。
听他发音,宋梓舟适才惊觉,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外表看起来虚弱,就连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仿佛所有的力气都从他身体里泄光,剩下的只是一躯弱不经风的皮囊。
“看过大夫了吗?可是又发烧…”
“好不容易将我等来,难不成是为了问这些有的没的?”白袍少年缩在大衣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牢房里的那个姑娘。
宋梓舟心下猛的一惊,强忍住胸腔里翻涌起来的
怀疑,佯作不明所以,怯怯的道,“昨日之事是妾莽撞,此番给将军惹了大麻烦。”
“不算麻烦,只要我狠一狠心,将你舍出去就什么都解决了。”太师椅上的少年挑了挑眉,毫无一丝血色的面上漾开一抹戏虐的笑容,只是弯起的嘴角却平白给人一种苦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