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转过头看向妻子,面上深深浅浅的褶子里,含着难以言明的悲痛和苦楚,“你…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女人。”
“是,我是心狠手辣,”尉氏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丈夫,“可我当初要是不心狠手辣一点的话,又怎么能换来你二十多年心无旁骛的陪伴?对我来说…”
尉氏稍作停顿,一点一点靠近面前站着的中年男人,当两个人的距离比半步还是要少上些许时,她停下来,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你值得我…变得心狠手辣。”
这一刻,宋延年掩于袖内的手猛然攥紧,略显苍老的五官流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仓然。
宋长尤淡漠的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透过明亮的火光瞧见父亲眼底晕开一种类似于柔软和不忍的情绪
时,心下唯恐生变,忙上前一步,看着一旁的侍从,厉声道,“老爷让你们押夫人去暗室,还愣在这做什么,聋了吗?”
小小少年开口,稚气未脱的嗓音中,带了足足的命令意味。
侍从忐忑的对望一眼,不敢有所怠慢,立时拽着尉氏的肩膀欲往暗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尉氏挣脱下人的钳制,深深看了宋延年一眼,颤着嗓子用近乎绝望的语气道,“我自己会走。”
秋娘一直跪在地上,直到杀害自家小姐的仇人离开之后,才在宋长尤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
她并没有留宿于宋府,大抵是因为这里早已经没有了让她牵挂的人,在确认尉茹蝶被关入暗室之中后,秋娘趁着夜色回了郊外的农场。
此番来京,兄长为国捐躯的消息已入秋娘耳中,当日所撒的善意谎言被揭穿,这个世界上自此又多了一个为哥哥离世而伤心的人。
送别之际,宋长尤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叮咛
道,“我阿姐不愿意将兄长死亡之事告知于你,是怕你难过,这份心意理当被珍重,她若晓得你已知此事,难免会觉得伤感,望你…”
“奴妇明白…”说起宋清酒,秋娘眼圈红红的,她抬起袖子擦掉满溢出来的泪水,朝着小小少年躬了躬身子,“日后若得见小姐,秋娘只当清酒哥儿仍旧随军征战居无定所,以山川溪河五湖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