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静静站在墙外,透过未完全阖上的房门缝隙向里看去,宋延年负手立在摇篮旁,他微微低下头,目光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女儿粉嫩的脸颊,昏黄烛火映衬下,这个硬朗坚毅的男人,眸子里第一次氤氲开湿
漉漉的雾气。
宋延年是在奶娘回来之前离开的,这一夜发生的事情,除了秋娘外,无一人知晓。
太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余下的就只有怨恨和痛苦,宋延年不断用激怒漠然决绝冷酷的方式来试探魏秧之的感情,可到头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伤害。
一个人能有多卑微呢,即使知道所爱之人心里有了别人,还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对她,以及她和别人的孩子好。
可一个人的卑微又能持久到什么时候呢,付出的爱意长久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有些感情就会在偏执情绪的推动下转换为另外一种与之相反的东西。
譬如,爱会变成恨,亲近会变成疏离,热枕会变成冷淡。
魏秧之死在宋晚晚两岁那年的秋天,一条鲜活的生命毫无任何预兆的…没了。
大夫说,她是因为长期积郁成疾忧思过度导致的心力不及,原本还是可以用药拖着再多活上几年的,可生产时耗费的时间太长,身体的元气大大亏损,以至于残喘两年后,终究支持不住,油尽灯枯。
宋延年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像是疯了一样,他猩红着一双眼睛执剑冲进揽月楼里,以侍奉不周为由肆意砍杀从前伴在魏秧之身边的丫鬟,当第一个侍女倒在他挥起来的屠刀下时,秋娘抱着年幼的宋晚晚挡在了这个已经完完全全丧失理智的男人面前。
目光触及女儿的五官,他手上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可眼里的恨意却未有一丝半毫的减缓,宋延年就那样松松散散的站立着,他的身影被揽月楼外斜斜照射进来的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刻,秋娘没来由的觉得,秧之小姐的离开,将面前这个男人的灵魂也一并带走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无比萧条寂寥,没有一丝生气的冰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