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儿,姜雁容也就明白过来了——什么叫让人久等了可不好,分明就是人家根本没打算见他,是这位陛下自己死乞白赖送上门求见的。还非得拉着她凑数壮胆。
可是,又绕回远点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先生,需要他堂堂一朝天子夤夜微服来见?而且没有事先通传、没有事先准备,直接上门求见。就连这叫门的手段,都透着一股流氓地痞的气息。
姜雁容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周逸身为禁军副统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乔士廉乔老在家么?我们家主人有找。”周逸又拍了三下门,拉高嗓音叫道。
之前他并不敢太大声,生怕扰了周围其他人,这下陛下有令他自己也有所感觉,便索性放开
嗓子喊。
话音才落,便听见寂静之中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就是方才的那个老妇人的声音。
“都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乔老先生,只有一个磨豆腐买豆腐的老乔头儿,你不是听不懂人话呀,赶紧滚!半夜三更的,你们再吵吵我可不客气啦!”老妇人怒吼道。
她这动静可比周逸大多了。
于是乎,老妇人话音刚落,周遭的民居便纷纷亮起了烛火。
紧接着就有另一个老大爷的声音忙说道:“老太婆,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着急上火的,咱们年纪一大把了,跟年轻人置什么气啊?”
老大爷的话音落,旁边都有人开门出来看热闹了。
然后,姜雁容就见跟前的这个小院门一下就打开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拿着灯探出头来,老人家身上披了件灰扑扑的大袄子,着急忙慌地压低声儿说道:“有什么话屋里说,别在门口站着了。”
生怕有越来越多人围观、会闹了笑话似的。
但等他看清楚了门口的司徒耀的模样,顿时就愣住了。
“…你,你…陛、陛下…”
“还不快点进来,在外面磨磨蹭蹭什么呢!”屋子里又传来那老妇人宏亮的吼声。
姜雁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与司徒耀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个用心险恶的皇帝啊。敢情他是在用激将法,逼着人打开门请他进去。
可这位认得他的老先生、还有屋里头那位老妇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竟然值得他堂堂一朝天子如此大费周章,深夜至此?
“走吧。”司徒耀这话是对姜雁容说的,也
是向那位前来开门的那位老人家说的。
他说完便向老人家微微颔首,老人家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忙说:“…快,三位里面请。”
司徒耀姜雁容还有周逸一行三人按着前后顺序跟随那老人家往里走。
主屋前。一名同样身上披了件灰扑扑的大袄子的老妇人拿着根蜡烛站在那儿。她直勾勾地盯着司徒耀与姜雁容、以及后面跟进来的周逸看,目光充满了敌意与不满。
但她看了司徒耀他们一会儿,又转向掌灯的那位山羊胡子老人家,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老不死的,成天就知道瞎折腾。好好的豆腐你不卖,大半夜给这些不相干的阿猫阿狗开什么门?被人叫了一句乔老就飘了是不是,谁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巴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才大半夜跑来的呢?官都辞了,还以为自己是朝廷里的大官儿呢,跟以前似的就算人家是半夜来找,也是国事要事。”
“…老太婆,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乱说。”乔老尴尬地说道,好像是怕她还会继续说出什么伤人伤己的话来。
但那位老妇人却不以为然,她听乔老这么说,便气愤地啐了口唾沫,“呸”道,“你可拉倒吧,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哪件是我不知道的,老娘只不过是不是不稀罕说出来罢了。你都辞官多少年了?磨豆腐卖豆腐都卖了多少年了,那些个当官的有权势的谁还会把你当一回事?这半夜三更能来找你的能是什么好事儿?你可长点儿心吧,别脑子一热净干些蠢事,临了临了富贵没享着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的一条老命都给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