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屏很顺势的为他倒上一杯酒,自己也小酌着,酒过三巡之后,李清的双颊已然泛红,李清本就是一个书生,酒量好不到哪去,之前张氏连饭都不给吃,李清更没机会去喝酒。
李清觉着头已经开始发昏,强忍着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白屏。”李清喃喃的唤着白
屏,低垂着眸子看着酒杯中月亮的倒影,又将酒倒进了肚子里:“我曾和你说过,我与继母心中有芥蒂。”
“我知道。”白屏轻声应着,不再给李清添酒,静静等着李清的下文。
“我已经记不起亲生母亲的样貌了。”李清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倒得太猛之时,酒便会顺着唇角流下去,李清也不在意,直直用衣袖擦去:“可是老祖宗有规矩,就算是继母也得尊她敬她,当初继母同意分家,之后找过不少事情。”
“本以为到了京城,便不用再去面对这些事情,可谁知道…”李清看着酒杯,眼眸中满是愁绪,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我一向是个尊礼敬礼之人,但是现如今却让我为难不已,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孝顺继母,每当看见继母那异样的神情之时,过去的事就会一股脑钻进来,我…”李清觉着喉中哽咽,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又闷了一杯酒。
李清喝的过于猛烈,酒灼伤了喉咙,那股子辣味将李清的眼泪都逼了出来,李清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做不到亲自去尽孝,如果她只是要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买一座府邸,把父亲接来,分开住就好,我,没办法天天面对她还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刚刚喝下去的酒,酒劲儿渐渐地上来了,李清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想吐,一只手支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倚在桌子上,看起来就快要睡着了一般。
白屏见李清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叹气,人不管置身于哪个位置,都摆脱不去世俗的眼光,人这个群体,有太多太多的道德伦理,有时这些看似为社会整体着想的条条框框,却成为了一条条枷锁,将部分人逼到左右为难,无法抉择的境地。
子要孝,可人们可曾想过母要慈?没有尝过他人的痛苦,一味地按照自己的见识去批评议论,这就是大众的肤浅之处,可他们却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为自己的见识已经足以评判众生。
白屏起身将李清扶了起来,按照记忆将其送回了屋中,敲门之时,正是林淼开的门,林淼见李清回来了,便也离开了,妍晗见李清醉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奇怪,相处这么些时日,李清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
白屏将李清放在床铺上,向着妍晗行了一礼,一双眼眸纯澈如海,浅浅的笑着:“人非圣贤,就算读再多的书,懂再多的道理,都难以面对自己最为艰难的回忆,那段回忆就刻在骨子里,若是面对关于这些回忆的任何人或物,恐怕都会疼到骨子里吧。”
“夫人,天色已晚,白屏不打扰了。”白屏说完便躬身行礼,跨门而去,顺手将屋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