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落下眼泪，只是大手一收，便将那帕子捏在了掌心。

“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就连余念都不记得了。那日我问她，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眨巴着眼睛搪塞我，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啊。”

他又在叹气，今天的垣大爷似乎有满腹无可奈何的事情。他自诩手眼通天，在面对余还的时候，却常常无计可施。

大概…是因为他有软肋吧。

这是他人生中仅有的一次，让人抓住了把柄，这注定他不能站在攻击方，只能被动挨打。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曾后悔。

“顾垣城，你一生中做错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爱上了余念，而错得更加离谱的，便是明知我们两家存在的所有矛盾，却依旧毫无理智的在我妹妹的身上沉沦，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是错的！”

余还大抵是动了肝火，他怒吼着咳出了声，只能用沾了顾垣城鲜血的帕子捂着嘴，唇角似乎都沾染了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垣大爷的。

门外传来了一阵子脚步声，很轻。

大概是阿京，那是个耳朵好的丫头，她若是听到他咳嗽了，无论人在哪儿，总会拿着药和帕子来找他。

“不许进来！”余还向着大门用力一吼，门外的脚步声便停了。

顾垣城赶忙走到余还身边，帮他轻轻顺着气。

可余还的情况却完全不见好转，他咳着咳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那人猛地握住了顾垣城的小臂，咬着唇瓣望着他，“顾垣城…把我妹妹还给我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可是你不一样，这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你随便喜欢谁都可以，以你的权利和财富，什么样好的女人得不到？可我只有念念！这么多年来，唯一支持着我活下去的，便是我还有一个妹妹，她是我全部的牵挂，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

顾垣城的大手落在余还的背上，他受了伤，气息也虚浮，但好在他的身体要比余还好太多，那一直淌着血的地方，好像不似刚刚那般疼痛了，血液的流速大概也慢了下来。

“你身体不好…情绪不宜激动。”

顾垣城这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余还自然是听明白了。

他并不想交出余念，他是铁定了心要和他争抢。

“看来，你是不想放手了。我原本只想着冤有头债有主，不想大开杀戒，残害无辜的。如此，你便是逼着我上门要人了…”

余还粗重的喘着气，胸脯不住的起伏着，他推开了顾垣城的手，仰起头来，就如雨天的鱼儿般，大口大口的汲取着氧气。

“余还，我家老二医术高明，如果有机会的话，让他来给你瞧瞧病吧。”

“呵…希望，会有那个机会吧。”

顾垣城走的时候，似乎多看了余还几眼。

他自诩了解的朋友，好像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模样。

物是人非，这些年来，他们所有人不都是如此吗？

只有他，还不想认命，总是想要和命运再搏一搏。

余还同他说，再见面，只剩下兵戎相见，血债血偿。

顾垣城知道，余还所有的心思都在余念身上，他开口要了人，而他拒绝了，往后的日子，余还势必不会再主动出击。

或许，他安放在海边别墅的人太少了。

毕竟，余还手底下的，尽是一群亡命之徒。

他口中的复仇下限会在哪里，顾垣城亦是一无所知。

顾垣城离开的时候，依然有人蒙了他的眼，堵住了他的

耳，将他拖上了一辆车子，送他走。

他虽然无法获取余还这大宅的位置，可他似乎记住了这里的味道。

有些檀香味，佛香中，有一大部分的原料就是檀香。

而他家念念，对这味道过敏，所以她不能回来，这是会要命的毛病，也不知道余还知不知晓。

阿京是看着余还的“至交”被送走的。

那人的衬衣上都是血，她不知道这血是谁的，所以人一离开，便着急忙慌的跑了进去。

她鲜少见到余还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男人大概是哭了，右手撑着轮椅的扶手，指尖抵着额头。

而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阿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满室狼藉，棋子洒落一地，地上有沾血的尖刀，也有血。

阿京便是踏着周遭的混乱走到余还身边的，她从袖口里摸了药出来，递过去，那男人却没有接，只是半合着眼睛，依旧坐在那忽明忽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