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船夫孙潮。

孙潮头皮发麻，心口狂跳，十分紧张。

宋邵问他：“你为何如此紧张？”

孙潮慌忙解释：“大人，草民从未被这么多人看过，紧张了些。”

“你把那日所见再说一遍。”

孙潮得令，喉头咽了两下才开口说话：“那日因为接了生意，我便早早去渡口准备了，可能起的太早，又忙了一通，有些挡不住困意，便在船上打了个盹儿。再睁眼时，就看到了韩生。随他等了一个时辰人也不来，韩生便提议分头去找。我也想早送走早完工，好接下一单生意，便答应帮忙。按照韩生的交代，我到了陈三住处，敲门喊他娘子来开门，陈娘子却告诉

我陈三已经出门了。我只好回渡口，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李涉一手拿着包袱，一手将陈三的尸体往水里淹，我当即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声‘杀人啦！’那李涉神色慌张地朝我看来，愣了片刻，拔脚就跑。就在那时，韩生正好赶来，也看到这一幕。”

宋邵蹙眉，韩生与孙潮的口供与卷宗上记录的没什么差别，难不成真是那李涉见财杀人？可是，这其中又有说不通的地方，毕竟他们是好友，还约定去府城做生意。

到底哪里不对呢？

在场的民众以及僧人跟宋邵一样，都在困惑这个问题，李涉的杀人动机没有那么强烈啊。

青禾的大眼睛懵懵地眨了两下，看看她娘又看看她哥，他们的样子比她好不了多少，跟大家一样，正在苦思冥想呢。旋即，她悄悄看了一眼阿晅的方向，用眼神问他的感受。

阿晅此刻正在接近清明，自打张迎春开口到方才孙潮说完话，他的脑海里就不断地在推理分析，周遭的

一切好似都与他隔绝，他的所感所知，全是李涉因财杀人的案子。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船夫有问题，可他一时之间又没办法找出问题所在。不，等等，如果孙潮说的是真话，那他为什么敲门叫人的时候，不喊陈三，却喊陈三娘子呢？还有，他说李涉是沉尸，他又是如何得知当时的陈三已经死了呢？更不合理的，就是孙潮描述李涉沉尸时的细节，如果李涉真的有意杀人，那么危险的情况，李涉只用一只手就行？那得有多大的自信啊！

这三处漏洞，不论哪一样，都表明孙潮这个人有问题！

“青禾，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字不改地说出声来。”阿晅的语气骤然凛冽，这是青禾从未听过的严肃与慎重。

青禾暗暗点头，整个人不禁紧张起来。

孙潮垂眸，眼中慌乱不已。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际，青禾却扬声道：“县令大人，民女有话想问，还请大人准许。”青禾步出人群

，走到张全边上。

张全这才认出来青禾：“小西施？”

青禾朝张全笑着点头：“张伯伯，是我。”

宋邵打断两人的叙旧，沉声问道：“你要问什么？目的何在？”

“大人，民女方才听了他们的证词，有几句话想问问他们二人，等问完后，民女才能告知缘由，还请大人恩准。”为了让宋邵同意，青禾对他跪拜一记。

温老夫人帮腔道：“大人，不妨让她问问，说不定这位姑娘能帮上忙。”

外祖母开口，宋邵不再为难青禾，让她提问。

“谢大人！”青禾站起身来，在韩生和孙潮两人跟前走回来又走过去。

别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阿晅这么叫的。

“青禾，你先问韩生，让他重复赶到渡口见到船夫的情形。”

收到指令，青禾依言问话。

韩生不敢犹豫，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阿晅又说：“你让他再重复一遍。”

青禾有些迟疑，不明白阿晅为何如此，但他坚持，青禾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韩生纵然疑惑，但他见县令大人并未开口，又叙说了一遍。

“这位姑娘，我说的都是真话，就算你问我一百遍，情况还是一样！”韩生生怕青禾问第三遍，直接开口保证。

“好了，你的问题，我问完了。接下来，到你了。”青禾步调一转，蹲了下来，笑着看向孙潮：“孙潮，请你重复一下，跟韩生分头找人时的情形。”

孙潮的年纪都能当这丫头的爹了，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指名道姓地审问，他很不服气，可一想到县令大人已经准许她发问，他只好不情不愿地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青禾在听孙潮复述的时候，很担心待会儿阿晅又让她再问同样的问题。

果然，阿晅让她再问一遍。

孙潮不满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怎的总是让人回答同样的问题？”

她也很想知道呢！可是借她之口说话的人没告诉她啊。

幸好下一个问题阿晅换了，不然青禾真害怕会被县令提了丢出去。

“孙潮，你再说说你回到渡时口看到的情况。”

孙潮直接不理青禾，朝宋邵看去：“启禀大人，您就任凭一个无知小儿扰乱堂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