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杨坚断然喝斥,康季业神色一僵,闷了声。
注意到柱国将军李万泉目光闪露兴奋,知他对康季业的提议也意动了,高颖轻摇头:
“看来‘骑郎将’还是意欲强闯德亲王府行“劝谏”之策啊,可我还是要提醒‘骑郎将’,亲王府的两千镇府府兵个个都是上过沙场趟过死人堆的,你就有把握出得了他的亲王府?”
“再者,”高颖又转而看向杨坚,意有所指,“如若能动德亲王,太上皇一早就动了手还需国公您出手?”
“并非因‘德亲王’在先帝时期就已是手持调兵虎符官拜‘正九命’的‘上柱国大将军’,也非他是先帝明旨诏发的托孤重臣动不得,而是太上皇虽不事文治武略,却还有些自知之明,若非这些年来‘德亲王’对外用兵,北上对峙蠢蠢欲动的突厥兵和吐谷浑,南下压制着南朝陈,朝外平定叛军,朝内制衡震慑着文武百官,他太上皇又如何能坐稳这龙椅宝座
?”
“若德亲王有失,一旦平衡局面失了制衡,朝内外岂不生乱,如今朝臣各派派系错杂,倘联手领兵在外的众‘上柱国’‘柱国’将军叛乱还在其次,只怕届时南朝陈趁机兴兵,北齐余孽死灰复燃,中原重陷战火,而突厥人和吐谷浑也定会趁火打劫铁蹄南下挥军中原攻城掠池,如此一来,纵使国公您坐上龙椅,然迫害朝中重臣,轻纵战火起,毁了江山苦了百姓,只怕又会成为后世史书中所诟病的奸佞宵小之徒。”
郑译郑重点头,很是赞同高颖所说,于他,虽愿辅助杨坚上位,却也不想对上德亲王,如若能说服那位拥立新君最好,若非德亲王没有子嗣无意帝位,他意欲辅助的就不是杨坚,而是贺知远了。
“骑郎将”康继业心有不甘大瞪着眼想再说什么,可终又闷闷的闭了嘴,而一直敛眉静听着的杨坚不禁轻颔首,心有意会:
郑译和高颖这是想劝他发动宫变,挟天子以
令诸侯,却是要联手掌军大司马贺知远,绝不能夺了把龙椅,却失了天下!
而郑译和高颖所考虑的也正是他所想,想到只忠于天子的纯臣贺知远,杨坚不禁感慨出声:
“先帝的左膀右臂如今也只剩他了,只可叹独臂难支,不知这稳定的局面他德亲王还能撑多久?”
柱国将军李万泉虽争从龙之功心切,可亦是敬重德亲王,也点头道:“若是能说服德亲王拥戴国公爷您就好了!”可惜,难啊,身为托孤重臣的贺知远,还真是做到了对先帝的承诺,便是宣帝荒诞至此,也未曾生过反心。
郑译却是若有所思,沉吟道:“国公爷,同上柱国大将军韦孝宽一般,德亲王也是纯臣,只忠于天子,说的直白些,也就是谁当了天子他就保谁,若是国公爷您顺理成章的登上这天子之位…”
话未完,郑译同高颖、杨坚隔空目光彼此相视,齐齐会心点头。
自郑译详细讲述那日太上皇与德亲王的君臣问答决定他杨坚生死的一席话后,杨坚对德亲王心有感激,他甚至隐有感觉,德亲王是在保他!便非有意保他,却也可见德亲王的心胸和气度。
此番密谋后,令杨坚下定了决心夺取帝位,杨坚不会想到,它日,他将是继始皇帝嬴政之后,中华历史上结束分裂,极具深远意义的第二次大统一的缔造者,更是令华夏文明得以继续前行和发扬的推动者。
待几人走后,隐在竹林各处的“随国公”府的暗卫这才悄无声的而去,寒风于竹林间呼啸,修竹却凌霜傲雪,绿意依然,一道精硕身影缓缓而出,似凭空而现,他抬头,抖了抖已寒僵了的双耳,锐利光闪的双眼环视早已没了人迹的竹林,末了,身形晃,转瞬间没了身影。
深夜,德亲王府。
书房内,九盏的连枝烛台灯光通明,将整个书房照亮如白昼,案前,贺知远正同肖佐对弈,拈着
羊脂白玉棋子的肖佐低声道:
“师兄,果不出你所料,杨坚已有所行动了。”
贺知远轻“嗯”一声,杨坚同郑译等人于“落仙观”竹林深处密会,他已得暗卫头儿密报,想到太上皇身边的心腹近臣郑译和刘昉同杨坚私下勾结,不禁叹息出声:
“孝闵皇帝,明皇帝皆为宇文护授令所害,而动手毒杀二帝的,又皆是二帝身边心腹,如今太上皇身边亦出了郑译和刘昉,便是没有杨坚,这二人也会拿太上皇的命去谄媚新主。”
这二人虽是逆臣,可贺知远却也不得不赞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两人有眼光有魄力。
贺知远心有感慨,却忽就想到死的不明不白的武帝,不禁深蹙了眉。
他与武帝,既有君臣之谊,又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当年若非武帝一力相护,只怕他也被宇文护给杀了,哦,还有一人,为保他性命,也是出
了力的,可最后,却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
想到武帝和凌九霄,贺知远神色黯。
“师兄,不管别人如何,我肖佐是绝不会背叛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