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心头陡地一颤,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五
叔,他心有好感,只从那夜父亲口中所述,他便能想像得出学识渊博心性高洁,淡泊名利更具悲天悯人之怀的宇文照是何等的风采,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便是如此人物终也落得个不得善终,难怪一向冷情冷肺的父亲会如此耿耿。
而若是他的身世暴露,想来,宣帝定也不会放过他,还有大司马贺知远,于公于私,定也会要将他斩草除根的罢。
想到怀中藏着的那枚贺知远相赠的卧虎飞龙玉缺,冷天奴目光微闪,悄然觑向父亲。
此时,不知儿子所想的冷潇雨正定定的看着那头卧牛,似透过它在看着什么,略带了丝暗哑的声音幽幽:
“你五叔心思剔透,我虽刻意疏远,与他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他定是知道了什么,如此,才特意送了这樽砗磲雕与我,他意欲告诉我,‘相距迢迢,犹怀老牛舐犊之爱’。”
宇文照希翼他能同“晋国公”父子间摈弃嫌隙,然,这樽砗磲雕尚未到冷潇雨手中,整个“晋国
公”府便已覆灭。
“天奴,”冷潇雨回过目光,直视着目露忐忑的儿子,“为父怒的是你竟想不告而别,宇文芳腹中怀的是我的亲孙女,而你又是我的独子,为父怎忍见你们二人狼狈逃离自此亡命天涯…”
“爹——”冷天奴心有酸涩,低喃出声。
冷潇雨抬手示意他听着:“天奴,为父的不想同这砗磲雕中的老牛一般,父子间起了嫌隙,只能遥望远隔千山万水的儿子却不得相见,你既已打定了主意要带宇文芳走,为父的,便成全你。”
看着儿子眼底里涌动的水光,那深深的孺慕之情,冷潇雨冰冷无度的桃花眸里也生了丝暖意,温声道:
“为父的答应你,和亲大典后便送你和宇文芳平安离开突厥,可你要记得,天大地大,无论去往何处,遇到难处定要告诉为父,这世间,只有为父的才是你可凭倚的后盾。”
冷天奴唇瓣一颤险些落了泪,心中更是柔软了一片,父亲终是心疼他的,见他去意已决,终还是
让了步。
父亲让了步,满脑子筹划着“逃跑”的冷天奴心下一松,自然而然就担心起父亲的处境来,“尔伏可汗”摄图已认定了他是他手中一把锋利的刀,自是不肯轻易舍弃,他这一走,摄图那边如何解释?
“爹,孩儿这一走,摄图那边您如何解释?”
眼见冷天奴担心起自家老子来,一直在旁静听着的许争默默垂了眼帘,心有感慨:
主子以退为进,而少主,虽少年老成,可,还是嫩了些啊。
儿子的关心令冷潇雨心有满意,沉吟道:“摄图那边为父的自有说辞,和亲大典后,为父的自也会安排宇文芳合理的‘消失’,然这三日,你也要安分些,莫惹出麻烦坏了为父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