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医仙世家’的嫡传会有如此心胸坦承技不如人,”冷潇雨目光微闪,晦暗不明的眼底里一抹复杂色滑过,“不错,确是冥医鬼门,药万枝…可惜了。”可惜他心生异念,不肯再为他所用。
药万枝?
竟是药万枝医好父亲的脸!
注意到父亲神色有异,一个念头忽闪过,虽心有迟疑,可冷天奴还是开了口:“爹,冥医鬼门惨遭灭门,门主药万枝乱箭穿心而亡,自此世间再无人知晓您脸上的秘密…”
“天奴,你想说什么?”冷潇雨微眯了眯眼。出声打断。
冷潇雨一直都知儿子早慧,心思通透异于常人,可若敢将这份聪明用到他身上,他绝不会轻饶了他!
似没看见父亲眼中的危险暗芒闪,冷天奴只追问道:“所谓勾结北齐散播‘大疫’,所谓通敌判国,真相究竟如何?冥医鬼门的灭门之祸,门主药万枝的死,可也是与您有关?”
“是又如何?”冷潇雨声音凉凉。
果然!
冷天奴脸色白的泛了青,他只觉全身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冷气,冷得他想抱着自个瑟缩成团。
他不敢想像,当年死于“大疫”的上万无辜百姓,鲜血染红的“冥山”,烈火熊熊焚烧着的染疫尸堆,乱箭穿心相拥而死的药万枝夫妻…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父亲冷潇雨!不,宇文烜!
“一将功成万骨枯,”冷潇雨神色冷漠
,一字一句,“天奴,这只是个开始…”
“一将功成万骨枯,”冷天奴颤声打断,“当年您掀起的血雨腥风死的人还少吗?您用数万无辜的性命去填埋脚下的所谓成功之路,可您成功了吗?”
冷潇雨脸色泛了青。
“只是个开始?爹,您还要如何?”
“将摄图捧上大可汗之位,引突厥铁骑南下重燃中原战火?还是故技重施,内外勾结,四处点火,致中原大地四分五裂生灵涂炭?”
“爹,您为一己私仇燃中原战火,害万千无辜百姓堕入人间炼狱…”
“无辜,呵——”冷潇雨呵笑出声,“天奴,何谓无辜,若你真实身份暴露,你以为武帝的儿子,他宣帝会饶你不死?”
“当年你五叔何尝不无辜,你五叔宇文照,学识渊博心性高洁,淡泊名利更具悲天悯人之怀,他建学堂招贫童,解疑惑去蒙昧,他施药
布粥修河堤救人无数,可结果呢,只因他是宇文护的儿子,他就必须死!乱刀分尸,不得善终!”
“还有你四叔宇文奕,虽是一介武夫,却是性格敦厚淳良,皇室宗族高门显贵中如此淳良之人已是不多了,明明刀马功夫了得,明明有一线逃生之机,可他却束手就缚以为可以被押解回京再见到亲人最后一面,可结果又如何,惨遭杀害,死后还要顶着畏罪自尽的污名!”
“还有宇文芳…”
冷天奴目光霍地一跳,心生惶恐,不明白父亲为何此时提及宇文芳。
盯着儿子变了的脸色,冷潇雨声音冰凉无度:“你祖父于宫中被杀,武帝连夜召宗亲和文武大臣觐见,同是皇室宗族中人,几位宗亲心有不忍欲保下‘晋国公’府的女眷和几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女婴儿,可宇文芳的父亲,当时任宗师中大夫的宇文招,言辞咄咄必要斩尽杀绝不留一
人!”
“宇文招不愧是武帝一母同胞的好兄弟,武帝想赶尽杀绝,他便站出来堵宗亲悠悠之口,半点骨血都不肯给你祖父留下,”看着脸色惨白的儿子,冷潇雨冷笑一声,意有所指,“这笔帐,我且先给他宇文招这一枝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