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弱水仪态不整,不敢再在公主面前侍候,弱水先回去整装了,还请公主见谅。”
弱水盈盈一福身,转而便想走。
电石火光间,一个念头闪现,宇文芳蓦地出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弱水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回首,不及她说话,宇文芳唇边一抹浅笑,温声道:
“右夫人如此有心欲‘伺候’本公主用药,这份情意本公主心领了,”情意两意,宇文芳有意加重了语气,又浅笑盈盈道,“虽说右夫人未能‘伺候’了本公主用药,可却湿了衣衫,如此仪容有失,又岂能出现在人前,既是在本公主这里汤药污了衣衫,本公主断不能让右夫人如此仪容不整的回去,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本公主小气,竟是连件换洗的衣衫都不曾赐给右夫人…”
“公主…”弱水神色一僵,忙欲推辞。
这左一句“伺候”,又一句“伺候”的,听着可真扎耳,且,她有意打翻了汤药,岂容功亏一篑。
宇文芳却不容她多说,抓着她手腕往雨晴那儿一带,语气不容质疑:“雨晴,将本公主那袭未上过身的银绣海棠云锦丝的褙子襦裙给右夫人换上,好生穿戴,莫要让右夫人人前失仪,在本公主这儿,失了她的仪容,打的却是本公主的脸。”
宇文芳只一个眼神,雨晴会意,惊出一身冷汗,心内暗骂:好你个右夫人,将汤药洒上身,想回
去查这药是吧?
“奴婢遵命。”雨晴上前扶住弱水,不容分说“拽”着人就走。
弱水还欲挣扎向大可汗求救,宇文芳微侧身,不为人察的在她耳边轻声道:“柳盈,你可是想祸及全族?”
弱水顿时身子一僵,一对儿水汪汪的美眸如见了鬼般瞪向宇文芳,不及看清宇文芳眼底里的情绪,已被雨晴半扶半“拽”的带走。
至于想跟着进去的彩儿,则被云儿拦了下来,虽心有不甘,却是无可奈何,没瞧见连自家的主子都乖顺的没出一声么。
随后,池安儿便被若无其事般的宇文芳叫起了,诺诺的退了下去。
长孙晟和宇文神庆虽觉出气氛有异,可却不知异在何处。
至于佗钵,因左夫人提到挨了一百鞭起不了身的长子庵逻,心有郁闷,也没了好心情。
至于左夫人勒兰难,人前说出了自个想说的话,暗戳戳的指责宇文芳将毡帐扎在“蛇塚”上自个作死,又当着大可汗的面将庵逻王子又“黑”了一把,心情大好,眼见右夫人弱水当面将宇文芳的汤药洒
了,还只当这汉女辱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却也没多做它想。
至于在内帐换衣衫的弱水,她没想到,宇文芳竟然已将她查了个底掉儿!
宇文芳不仅知道她是官奴,知她是“韶花阁”里供人玩乐的官奴女乐温情,更知她真名叫柳盈,是谏议大夫柳士绘的女儿…
两年前宣帝以莫须有的罪抄斩柳府满门,男丁尽数屠戮,妻女没入官办教司坊和乐坊,柳府虽满门抄斩,可并未祸及全族…
换衣之际,雨晴冷笑,直言道,她若还欲加害公主,那京城里的赵王爷便会施手段灭了柳氏全族,而她柳盈,便是柳氏一族的罪人!
想来,泉下有知的她父亲,知她害了全族,也会死不瞑目无法安心投胎转世为人的吧!
一袭簇新华贵衣衫的弱水,神情木然,不知自个是如何跟着大可汗离开宇文芳华丽丽的毡房的,她不过是注意到宫女们都被打发到了毡房外,又见宇文芳呕吐不止,心内莫名就起了疑,药是端不走的,便借机将汤药洒上身,欲借此让高绍义手下的医者查验,却不想,算计人不成,却被人反制…
她不过是厌烦了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恶心透
了同佗钵相处的每时每刻,她不过是想尽快弄死宇文芳完成高绍义交办的任务,让父母兄妹的遗骸入柳氏祖坟,而后,就此了却残生,岂料,却被宇文芳将她查了个底掉。
高绍义虽手段了得,可,那是北周啊,赵王宇文招若出手,柳氏一族岂还有活路。
想到宇文芳人在突厥还有此种手段,她就不寒而栗。
至于宇文芳,自是要感激父亲赵王爷在漠河城安插的人手,当日肖念肯施以援手,悄然派出暗中跟着他来突厥的人手去往漠河城查探王庭商队失踪一事时,宇文芳直言漠河城的‘于记’皮货铺是其父赵王爷给她的嫁妆之一,她手书一封,请肖念的人将手书送至掌柜的…
那手书上其中一条就写明了查实“韶花阁”女乐温情的一切!
既然当日女乐离忧听出了温情的一曲‘苍漠舞秋风’弦琴曲,她自是要顺着离忧提供的线索将温情查个底掉。
于是乎,得了命令的“于记”皮货铺掌柜的自是尽心力去查实,以赵王爷多年来经营的人脉,漠河城查个官奴女乐又有何难,于是乎,柳盈的一切便
呈现在了宇文芳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