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大管家嘴一抽:
候爷,脸呢?您还真是说得出口啊!
好像王爷让了三十子,您羸了就很长脸是不?
似乎听到了肖复的心声,肖佐蓦地看向他,不满道:“肖复,你嘴皮子咧成什么样了?什么意思,不相信本候爷能赢?”
“呵呵…”肖复干笑两声,忙不迭往外退,“候爷,小的先退下了。”
“诶,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身后肖佐怒。
肖复头都没敢回,麻溜的退了。
关上房门,和守在门外一袭黑衣的金戈对了个眼神,一个笑得无奈,一个笑得调侃。
“师兄,我是不是对肖复太宽纵了,连他都敢嘲笑我了!”肖佐气闷,向贺知远报怨,贺知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状,抬手端起茶盏,道,“此次获
罪的文臣武将不少,军中也出了缺,我在军中给肖念留了个位置,待他回京,便让他去京效大营如何?”
“京效大营?”肖佐眼睛一亮。
“是护卫京城左翼的京效大营,顶了那个被诛了九族的副将的缺。”贺知远淡淡道,“在陈山提麾下听令。”
“可陈山提不是下诏狱了吗?”肖佐皱了皱眉,“心腹副将勾结北齐,难不成陛下还要用陈山提?”
品了口香茗,贺知远面无表情道:“最迟半个月,便是看在天中大皇后陈月仪的情份上,陛下也会放他出来且官复原职,比起尉迟炯,陈山提算是个安分的。”
…
门外,正与肖复说着话的金戈忽神色一凛,抬眼看时,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落了地,看清来人后,金戈握在剑柄上的手松了下来,来人上前在金戈耳边嘀咕几句。
肖复似见怪不怪,只避开几步,眼观鼻鼻观心似无所觉。
此时的书房周边二百步外空无一人,因肖佐下了令,无人敢前来打扰,便是巡夜的府内侍卫巡视到此也是绕道而行。
肖佐只所以如此谨慎,实是明面儿上,这两人依然是死对斗,而他肖佐也依然以与贺知远作对为乐事和己任。
金戈入内,在贺知远的示意下并不避讳肖佐,向贺知远禀道:“王爷,宫中来报,陛下今夜行为有异,且下令赐死天元大皇后。”
贺知远正欲拿起枚白玉棋子的手倏地一顿,窗外,一道闪电过,旋即闷雷声响,震得屋宇似乎都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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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圣宫,宣帝给了天元大皇后杨丽华最后的体面,允她梳洗打扮后上路。
端坐于妆台前,杨丽华持玉梳的手轻轻梳理
着一袭乌黑秀发,动作缓慢且轻柔,铜镜中的她端庄仪美的脸上略显苍白,微收紧的峨眉,恍惚的目光中流转着淡淡的感伤。
窗外,狂风暴雨仍在继续,一道闪电过后旋即“轰轰”雷声起,惊雷似“炸响”在耳边,一众面带悲色,跪伏在地的宫女吓得一哆嗦,末了回过眼神儿看向天元大皇后,天元大皇后却似浑然不觉,只定定的望着镜中人出神。
为她捧来华服的沫珠和涎玉拭面而泣。
杨丽华睫毛微颤,缓缓放下玉梳,透过铜镜,看向身后沫珠泪流的脸,终轻叹出声:
“沫珠,你和涎玉服侍我一场,我原还想着为你们指婚,风风光光的将你们嫁出去,却未料,竟是如此结局,终是我累了你。”
“还有涎玉,你是弘圣宫出去的,这宫里,有尉迟繁炽在,只怕各宫都容不下你啊。”
沫珠和涎玉悲从中来,伏身在地大哭出声:
“皇后娘娘如此境地还为奴婢所忧,奴婢实
是无法报答皇后娘娘,好在黄泉地底仍可服侍皇后娘娘您,沫珠心甘情愿。”
涏玉也抹泪道:“当年若非天元大皇后娘娘您,奴婢小小年岁就被活生生冻饿而死了,奴婢尚不及报答,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去…奴婢不舍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不该落得个如此结局!”
游弋在杨丽华眼窝中的清泪终悄然滑落,可一张端庄秀美的容颜展了牵强的笑意,声音哑涩道:
“命数始然,强求不得!涎玉、沫珠,你们最后一次替本宫整好妆容,好让本宫“去”时也是美的!”
一旁候着的正阳宫大太监王有德掀了掀眼皮子,冷眼看着,于他,见惯了今夕得宠,明日黄花,今夕圣眷正浓,明日恩消赐死的妃子美人们,如今多杨丽华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不过全在当今陛下的一念之间。
而他王有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面对将死之人,也没必要再阿谀奉承徒费什么口舌
和表情了。
待一袭盛装,精描细画妆毕后的天元大皇后再次抬眼看向镜中人时,又一道闪电过,耀眼的白光中映出的是镜中人眼底里的心灰意冷。
透过大开的殿门,王有德又下意识看向站在不远处华盖伞下的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末了他转回目光,手一挥,一众杵在那儿的小太监立时迈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