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舌上有龙泉(尉迟繁炽)

千金传 月出 3838 字 9个月前

呃…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谁人不知三年前的“采青踏歌”节上,中散

大夫的嫡次子许千行乍见宇文芳便失了魂一般,脱口而出这首“裙下宾”,令在场的闺阁千金小姐们羞红了脸,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们尴尬讪笑。

许千行被郡主宇文芳的美迷了心智,当场作“污诗”一首,言行轻狂举止放浪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一时间许千行成了候门世家的耻辱,甚至被唾弃轻贱。

自诩风流才情赛宋玉的许千行也在“污诗”传遍京城的一个月后被父亲中散大夫许世仁逐出家门,族谱除名,彻底断了父子情,后更因涉“荣昌候”叛乱一案又被宣帝亲下朱批流放了千里…

当然,宇文芳不知的是这刑责发配的背后竟还有赵王宇文招和“兆陵候”廘文泰的手笔,眼见中散大夫是个识实物的,这两人又顺手一推,势必要让这个自命风流倜傥的酸儒死的远远的…

“公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对上赵元犹疑不安的两眼,宇文芳神情甚是认真,又道。

“郡,郡主?”赵元忽觉脊背生寒。

“公公你的言行只怕是太过无状,你该知道作‘裙下宾’的许千行不仅言语孟浪有辱斯文,更是被陛下降罪的流放之囚…”

“郡主,老奴只…”

“未料想公公如此欣赏许千行,竟然脱口便是此罪囚的诗作,”宇文芳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突面色一沉,声音凉凉,“这位公公,你再是欣赏此罪囚,也不该每每将此勾结逆犯的罪囚所作的诗词挂在嘴边,欣欣然脱口便出,难不成这位公公是想借此在众位娘娘面前为罪囚鸣不平?”

“啊,不不不,”赵元陡地一个寒颤,冷汗直下,忙不迭摇手,“老奴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老奴只是…”

“只是借题发挥,意欲为罪囚发声吧!”

“皇后娘娘,”自觉与这位郡主讲不通的赵元扑腾一声跪下身去,朝自家主子尉迟繁炽急道,“皇后娘娘,老奴没有,老奴怎敢为罪囚许千行发声鸣不平,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呐。”

赵元心知郡主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担不住!

明明是天左大皇后先提的,他不过是顺杆子为主子帮腔,跟着踩郡主一脚而已,怎么就成了他欣赏罪囚了?

怎么他就每每将罪囚的诗词挂嘴边了?

怎么他就欣欣然了?

怎么他就为罪囚发声鸣不平了?

这是陷害,明晃晃的诬陷!

郡主不敢拿天左大皇后说事,却拿他来出气。

可他,确实当众将“裙下宾”的半首诗吟诵了出来,而且…还笑呵呵着一张得意脸。

若天元大皇后咬住此条定要怪罪,他赵元也得脱一层皮去。

赵元越想越心惊,忙不迭着求向尉迟繁炽,尉迟繁炽脸上泛了青,然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这罪名她尉迟繁炽还不放在眼里!

她深深盯了眼宇文芳,透着股子媚腔的柔弱无骨声音不以为然道:“赵元,你虽无此心,可也是无心之失,毕竟这‘污诗’也确有辱视听,回云阳宫后自个儿去领二十板子!”

“是,是是,奴才谢皇后娘娘开恩。”赵元抹着冷汗颤着腿起了身。

回云阳宫领二十板子?开玩笑的吧,云阳宫里谁敢往他大太监赵元身上招呼板子?

三位妃嫔悄然瞟向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可仪

态万千的天元大皇后却似作壁上观,只淡淡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里连个波纹都不曾起。

几位妃嫔了然:也是,不过是一首放浪的“污诗”,以陛下的恩宠,又能奈尉迟繁炽如何?

一朝云雨赴巫山,衣轻帐暖不思归。

陛下不就如此么,止不定尉迟繁炽承欢陛下身下时,陛下舒爽之际还会哼上这么两句呢…

几位妃嫔默默的收回视线,继续观望着,不过眸子里不觉间已带了热切:今天没白来啊!

“噢,对了,”尉迟繁炽漫不经心状扫宇文芳一眼,轻挑黛眉,似又想起某事,媚眼流转间转了话题,“去年上元灯节的诗会上,郡主男扮女装出行,那可人的俊俏小模样儿引得路人纷纷停足注目,而后郡主更一举夺得诗会上的诗王之冠,引得众雅客学子围住郡主品评纷纷,甚至连赏灯的主道都给堵了,未料想赵王府的郡主行事如此出人意表,抛头露脸的大放异彩,当真令本宫刮目相看呀!”

很明显,尉迟繁炽在哪儿摔了绊子,就要在哪儿找回脸面,话题转个弯儿,继续调侃羞辱宇文芳。

涎玉心生了怜悯:可怜这位赵王府的郡主,

这都好几年没入宫了,今儿刚入了宫怎就撞见了来弘圣宫“作客”的尉迟繁炽了呢?

当众遭轻贱嘲讽,这“招蜂引蝶,举止轻狂”之名若传了出去,郡主还怎有脸见人?

天元大皇后娘娘一向疼爱郡主,怎得这会儿竟由着尉迟繁炽作贱郡主?

涎玉心有不解。

而侍候在旁的沫珠则心内暗暗点头:嗯,几年不见,已然长成的郡主还真有已故赵王妃之气度,沉得住气,也镇得住场!

别说是普通人,便是“九命”(一品)的浩命内外命妃们平白的被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当众责难,也会手脚无措进退失据,可宇文芳却平静如初安然应对。

天元大皇后杨丽华端起一杯香茗,轻品一口似对正咄咄着的尉迟繁炽不以为意,然心内明镜儿似的:几年未见,自个儿真心疼爱时时惦念着的郡主将如何应对此情此景?

身为后宫之首执掌凤印的她,华丽光鲜的外表下掩着是那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而宇文芳,也终有一日要嫁人为妻,无论是

嫁到皇室亲贵或是王候将相府,身为宗妇没个自保的能力和手段,如何能稳坐正位活的长久?

她天元大皇后可以护宇文芳一时,却未必,也不想如此护她一世,身为赵王府的嫡女,身为聪慧果敢的赵王妃之女,她不该令已逝的赵王妃失望,更不能令她天元大皇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