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的话令许争声音噎,神色微滞。
皎皎月色下,冷天奴若精描勾勒所出的凤眸中星光湛湛,然一抹警惕,甚至是冷意挂在微上翘的眼尾,墨瞳沉幽似海,内敛沉稳中不掩坚决断然的暗涌。
许争心内微叹,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主人一般,少主自小也是个极有主见的,一旦打定了主意,轻易无法撼动,便是主人,对此也有无可奈何时,正因如此,少主自小到大没少吃苦头受主人责罚…
许争虽心有喟叹,面上却不显,又上前一步,一躬身,姿态谦卑,看在眼里的冷天奴不禁眉宇微锁,心内沉。
每每许争以谦卑姿态郑重其事的对他行礼时,定是有事发生,也意味着一向宠溺他的争叔叔不会纵着他了。
果然,再抬头时许争已是一脸沉肃色,更是直言不讳道:“少主,已是夜深风冷,少主还是回帐安睡的好,有些事,不是少主您能左右,有些人,更不是少主该见的!”话落,转了目光深深瞪了眼杵在一旁的殁,冷声道,“殁,还不送少主回去安歇!”
被许争瞪了的殁目光一闪,下意识看向面色清冷不着半分情绪的冷天奴,末了,迎视着许争冷凛的目光,努力挺了挺胸膛,不动分毫。
虽说许争许大管家是奉主子令负责调教他的,除了主人和少主,许管家在“桃花城”算得上是唯三的位高权重的存在,许管家的话他不敢不听,可主子命他保护的人可是少主啊,如今少主尚未发话,便是心内忌惮甚至畏惧许管家的他也不能退让分毫。
眼见殁鼓着腮帮子,挺着胸膛,一副慨然姿态回瞪着他,许争不禁眼角抽,险被气乐了:
这不长眼力劲的家伙,净跟着添乱!
之前因跟着少主胡闹大肆宣扬狼群过道一事险被主人下令药培成死士,后又因护少主不利挨了十
记破军鞭,如此,竟都没能让他学乖!
可转念又一想,有这么个一根筋的蠢家伙保护在少主左右…
嗯,还真是不错,倒是令他放心了许多。
唯少主之命是从,是个忠心的!
许争虽心有赞赏,可却眯了眯眼,目光阴戾,盯着殁无言警告: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破军鞭的滋味?
还想挨抽呢?
还不快扶少主回去安歇!
殁神色紧,身子更不为人察的打了个寒颤,似又感受到那扑天盖地袭来的疼痛,破军鞭抽上身的滋味儿太过痛苦,可抹上少主送他的那瓶伤药…更是削骨挖髓钻心的痛啊!
殁额头有冷汗沁出,却又努力挺了挺胸,硬着头皮继续迎向许争的眼刀:殁奉主人令侍候保护在少主左右,少主不发话,殁不敢擅动,还请许管家见谅。
许争气急反笑,唇边笑意寒:少主内伤未愈,这大半夜的放着觉不睡外出妄为,你伺候在少主身边,非但不加以劝阻着,还敢跟着少主胡闹,当真以为本管家不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殁苦笑:许管家,少主要如何,我敢劝?能劝得住吗?您老倒是试试!
许争眯了眯眼,危险暗芒闪:小子,你这是在嘲讽本管家?
…
冷天奴没理会这两人间的眉眼官司,抬腿径直而去,身后,劲风动,身影过。
黑着脸的许争晃身拦在了冷天奴眼前,封了他去路,声音更是肃冷道:“少主,你不能去!”不能去见宇文芳,不能再插手她的事!
眼见许争生了强留他的心,内伤未愈自知不敌的冷天奴脚下顿,信手拔开被劲风拂落于额前的一缕发丝,抬眼,墨瞳深深凝向许争,低醇的声音幽幽道:“争叔叔,你明知我心有所忧辗转难眠,如今,
竟是连你也要对我出手,要强拦于我么?”
他墨瞳里的失望,甚至含着丝委曲的声音令许争沉肃的面容绽开一丝裂缝,眼底里一抹心疼闪现,可还是沉声道:“少主,凌二已经走了!”
走了?
冷天奴神色倏地一紧,星湛的凤眸划过一抹不安。
迎着他寻问的目光,许争点了点头,声音虽低却是一字一句道:“今夜的宴席刚散,凌二便奉主人令离开突厥,且是星夜赶路,不得耽搁。”
“怎会这么急?”冷天奴愕然,脱口而出,“是爹吩咐了他什么紧要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