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的宇文芳脚下一顿,紧跟她身侧的雨晴感到周身忽都冷了下来。
悄然看去,只见宇文芳若墨玉的黑瞳里已是风起云涌,雷霆风暴隐现。
似有所感的冷天奴忽抬头看向她,不料坐在马背上的左夫人突然又伸腿下马,牛皮厚靴又重重踏上他的脊背,人却没立时翻身而下,而是朴翩着半边身子,集一身气力于脚掌,狠狠踩碾下去,眼见脚下那片水青色的衣上鲜血浸染开来,这才满意的翻身而下。
宇文芳眼睁睁着冷天奴剑眉突地一拧,唇角颤,苍白的脸上流露出隐忍不住的痛苦表情,虽痛楚色一闪而过,却似刀尖猛扎上了她心头。
当日血祭祭坛上,他虽受鞭笞被抽的血肉模糊生生昏迷不醒,可她并没看见他的表情,然这次,她眼睁睁着他眉宇间强忍的痛楚色,整个脊背衣衫已
被鲜血浸染,显然伤口已开裂,不禁心若刀绞,可脸上却面无表情,视若无物般快步而至。
不远处的赤烈不停的重重喷着响鼻,强健有力的四蹄刨着地面,眼看脚下已堆出了四个小土包,显然,被主人勒令不准近前的赤烈气急败坏,可却从主人的低啸声中听出主人的状态很不好,不敢再惹主人生气的它只得退的远一些,紧张的望着这边的情形。
倒是桃花叱,一直在它旁边守着,不时抬起一对儿漂亮的大眼睛,看看焦躁不安的赤烈,再瞅瞅跪伏在地被当做踏脚石的冷天奴。
云儿则目光复杂,挡在宝儿和小鹰儿面前,她们三人身前,又躺了三个护卫,各个同先前的两人一样,目光呆滞,咧嘴嘿嘿傻笑。
抬眼瞥见宇文芳在侍婢宫女和安加利拆等人的簇拥下快步而来,左夫人黑眉斜扬,阴森森的目光扫过跟在旁的无眉。
当她命人牵来那匹突厥马,让马前奴冷天奴
伺候她上下马时,就知没了人影儿的无眉是跑去报信了,可那又如何,如今高绍义为她请来了医者宋学义,她已不惧千金公主再拿池安儿和药材来威胁拿捏她!
相反,她要在众人面前重新立威,让这些人瞪大了眼睛看个清楚,她左夫人还是以前那个尊贵的左夫人,不是个北周和亲公主就能抗衡得了的。
似没看见已走至近前的宇文芳,左夫人只看向冷天奴,黑巾不再遮面的她傲慢的扬着下颌,高高的颧骨若两把杀人刀,衬着抹了几层脂粉的肤色,显得一张脸白的诡异:“冷天奴,你个卑贱的马前奴,施邪祟妖法害人,别人怕你,本夫人可不怕,你故意在本夫人上下马时抖动脊背,故意害本夫人脚下不稳摔下来是不是?”
话音未落,猛抬腿又是狠狠一脚,冷天奴脊背上又是一个鲜血晕染开来的脚印子。
冷天奴痛得眉宇微颤,却是再不肯抬头,不愿让宇文芳看见他此时的痛苦和狼狈,然而,却依然
感受到那深深凝在他身上的视线。
雨晴甚至能听到身边公主咬牙的声音,惊的她下意识微侧身,若有若无的挡了下宇文芳,生怕公主就此失了态,毕竟,公主可真心不是个性子绵软的。
雨晴这一举动,宇文芳会意,她暗暗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生疼的心,已走到两人身前的她极力平复心绪,冷眼看向左夫人,瞳子里点点锐利光闪,声音似挂了冰凌:
“强抢本公主的坐骑,毒打本公主的马前奴,左夫人你好大的威风!”
“公主…”
“公主救命,呜…”
“呜…公主救命,左夫人要将小鹰儿吊起来抽五十鞭子,只因为阿依乌夫人故意绊倒了小鹰儿,害得小鹰儿撞了左夫人,因为云儿姐姐给小鹰儿求情,左夫人就狠狠打了云儿姐姐耳光,还说我瞪了她,也打了我耳光还要抽我五十鞭子,冷公子为我们求情
,却又被左夫人折磨的伤口流了血…呜,公主救救我们,呜…”
宇文芳一发话,云儿立时上前屈膝行礼,而小鹰儿和宝儿也双双冲上前跪倒在地“呯呯”磕起头来,一直忍着不肯哭的宝儿更忘了卑称,只委曲的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几句话将事情始末讲明。
宝儿大哭,小鹰儿更是哭的委曲,边哭边连连点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阿依乌夫人绊的我,左夫人就开始打我们,呜…”
云儿本想说明原委,一听,索性不再言语,只强忍着眼窝里旋转的泪花看着宇文芳,无言诉说她的委曲。
别说宇文芳,就连雨晴也瞪了眼,齐齐盯向云儿,云儿那半张红肿的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指印呢,一抹鲜红的血渍在嘴角显现。
从小服侍她长大的侍婢啊,她都没舍得动过她一指头!
宇文芳气急反笑,可那毫无温度的笑容看在
人眼里竟生生打了个冷颤。
被宇文芳如刀的目光霍地盯住,阿依乌身子一颤,脸色泛了白,不由脚下后退。
宇文芳冷眼扫过她,如刀的目光微转,又直直定在左夫人脸上,缓步上前,一字一句:“你打了本公主的侍婢云儿?”
连个称谓都没有,可见是气得狠了。
隐在暗处的殁,松了紧咬的牙关,默默收了十指间的数枚暗器,杀了左夫人和在场的一众人,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莫说因抗命被少主扔去桃花城,便是让他死他也认了。
只差一步,若非宇文芳突然现身,他险些就忍不住宰了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