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宇文芳的是众鬼脸萨满齐齐的仰天呼喝,皮鼓腰铃声伴着歇斯底里的嘶嚎,令人陡然起了身鸡皮疙瘩。
几个黑面獠牙鬼脸萨满更双手挥舞着寒森森牛角刀,若醉酒般围着冷天奴挥来舞去,好似反手间便会削下他片血肉来。
两个戴着绘有血盆大口的鬼脸萨满,双手各捧一个画有血符的黑石托盘走向冷天奴,杵在他左右两侧。
两萨满捧着的盘子里各有一骷髅。
一盘里,一白森森骷髅两排白中透黄的牙齿紧咬着把又细又薄,湛着寒光的牛角弯刀。
另一盘里,则只一个骷髅,不过骷髅色却是白中透着诡异暗红,腥臭味极重。
见大喀木挥手示意,现场瞬时静了下来,鼓声摇铃声,各色呱噪声息,静得异常。
成为全场焦点的大喀木心有满意,持着法杖一步步走向冷天奴,伸右手从骷髅齿间抽出牛角弯刀,一道寒光过,映出大喀木嘴边一抹残酷的笑容。
冷天奴沉默无语,冷眼看着鬼脸萨满伸手将那个透着诡异暗红色骷髅的天灵盖揭开,天灵盖里竟是一片黑红,似是久经鲜血浸泡,血早已深深滋入到骨头里。
想到自个儿被放血后,洒下的热血也会由这死人的天灵盖接住而后祭天祭地祭鬼神,冷天奴只觉心有恶寒。
祭坛下忽的抽气声起,冷天奴只觉胸口蓦地一凉,衣衫已大开,露出他光洁白晰肌理分明的胸膛。
道道寒光中,“刷刷刷”声响,冷天奴身上被削成片的衣衫已纷落,似片片零落秋叶,不过片刻,落满地。
在大喀木挥刀之际,摄图已一把将思依的脑袋按在自个胸前,看不到情形的思依呜咽着,却是挣
脱不开哥哥的钳制。
好快的刀法!
在人群惊骇赞叹声中,一直眉宇不动,眼皮都不带抬的冷天奴终有了些许表情,他剑眉微拧,抬眼,正对上大喀木阴鸷浓黑的瞳子。
大喀木眼中得意之外是毫不掩饰的嗜血渴望,盯着到口的“猎物”,似正盘算着到底该从何处“咬”下第一口。
见大喀木手中刀微动,冷天奴不甘的挣扎,几道铁链同时划椤声响,大喀木森然而笑,持刀的手停在半空,身为漠北草原的“大喀木”,染史泥傅很享受这种定人生死的掌控感,享受着“祭品”垂死前的苦苦乞求和挣扎。
大喀木忽皱眉,明明冷天奴在看他,四目相对,为何他却有种被冷天奴无视了,甚至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的感觉?
大喀木的感觉没错,冷天奴不为人察的看向宇文芳,虽神色清冷目光平静一如初见,可宇文芳还
是看懂了,看懂了他眼底里的不舍,看懂了他的留恋和不甘,看懂了他对她孤独前行的担忧,更看懂了他目光中的乞求,乞求她离开…
他不愿她目睹他死去的一幕…
宇文芳红唇绷,玉颜寒,羽睫颤,眸光凝,瞳子里已是无法掩饰的惶恐害怕,更多的,是痛和愤怒,是无能为力的痛…
是痛恨自己连累了他的痛…
是欲席卷一切燃烧一切的愤怒…
正握着她手的佗钵感觉到她指间传来的颤抖,心中叹:到底还是个小女人,这种场面还是怕了。
忽感受到若刮骨钢刀的两道凶残狠戾的视线,大喀木心一突,蓦地回头,只看见宇文芳漠然的眼神和冷潇雨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此时的冷潇雨,瞳子深深,虽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却是看不透望不穿,让人望而无端胆寒。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的佗钵,将细薄的牛角刀放回盘中,似一个讯号,皮鼓声又起,鬼脸萨满们边
挥舞着燃烧正烈的油松枝,边持各色法器,又甩头跺脚狂跳呼喝起来。
被萨满们围在中间的佗钵继续念念有词,不时仰天呼喝一声,似正与诸神灵说着什么…
宇文芳悄无声息的舒了口气。
“啧啧…邪灵,他就是邪灵?”
不知何时出现的汝南公宇文神庆啧啧感慨出声,看着祭坛上手持法杖,敬天拜地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词的大喀木,白胖慈和的脸带着一贯的笑容,煞有其事打量着冷天奴,品评道:
“公主所说不错,这一个脑袋两胳膊两腿的,还真没什么奇特之处,嗯,倒是他这身板儿,看着有些风骨,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