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格心领神会,咧嘴呵呵一笑:“可汗,您放心,明日就该轮到他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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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丽毡房,掀开层层烟云丝的幔帘,入内帐,绕过六幅硕大的汉白玉山水屏风,一袭雪白中衣,若泼墨瀑布的长发及腰佳人正独坐紫檀木的妆奁台前。
妆奁台两侧立着的四盏半人高的青鹤飞天鎏金烛台上火烛通明,映照着宇文芳一对儿沉寂的杏眸,她长长黑羽睫微闪,瞳子粼粼波光动,凝视着半大铜镜中的人儿,镜中人亦凝望着她,然,目光又似穿透彼此遥遥的看向远方…
正在金丝楠木雕花床前铺开薄薄锦被的雨晴碎碎念着:
“公主,冬儿的情形又比昨日好了许多,还多吃了半碗饭呢,她说一定要养好身体,到时剜肉去烙印时才能撑下来…”
“左夫人又派人送来礼物,左不过变着法子想让池安儿去给她医脸,公主您还伤着呢一直足不出户的,她那张脸又算得了什么,哼,就让她等着吧…”
“对了,公主您有没有发现,今日毡房前清静了,那些女人没再假惺惺的作态来请见您,大可汗也没再派人送补品…”本人也没再过来。
佗钵若执意见宇文芳,雨晴她们自是不敢强拦,可佗钵便是每日入了毡房,也只看见那紧闭的床幔,躺在床上的宇文芳盖着被子背对着他拒不见人…
还有床前曹御医和池安儿两张严肃的脸,语气郑重满目担忧强调着公主伤重,又惊吓伤心过度,需静养些时日,弄得佗钵次次都悻悻而回…
镜中的人杏眸轻动,似被雨晴的碎碎念触动,乌浓柳眉微拧,瞳子里显了沉思:今日是清静了,可也…静的异常,似是说好了一般,齐齐停了窥视打探和示好。
宇文芳虽乐得这份短暂的清静,可也知行事需张弛有度,若真令佗钵耐心耗尽,她明面儿上受的
屈辱和委曲便成为日后指责她不顾大局进退失据的理由了…
既然明知束发修道或是自戕明志不现实,或许,冷了这几日,她明日也该走出毡房,对佗钵的关怀适当做出些回应了…
“公主,咱们在漠河城补充的菜蔬就剩下小半袋的笋干了,连腌渍的莴菜都已耗尽,我这正着急呢,没想到肖都尉倒是考虑的周到,早早请人帮忙采买,想来这几日去漠河城采买的东西便该运回来了…”
宇文芳轻摇头:“雨晴,游牧一族以肉为食酪为浆,既然他们能吃得我们自是能吃得,我知自出关入了漠北草原,你一直担心我的食量和肠胃不适,可所谓入乡随俗,莫在此等事上落人口实,若是连吃食我都无法忍受,又如何担得起突厥可敦的重任?”
“公主,这次可不是奴婢开口求肖都尉的,”雨晴回身忙解释,“是肖都尉担心那数百的虎贲精卫,都是铁打的汉子,很多人都烂了口角,有的直接连泻多日虚脱了,曹御医说是水土不服,也是缺了菜
蔬所至,肖都尉心疼这些兵,便想办法为他们改善膳食,托了人去漠河城采买,如此,奴婢脸皮厚,便去讨要一些,也跟着沾个光。”
“送亲的虎贲精卫花自个的银子,吃什么喝什么又与它人何干,和亲大典还未成呢,公主便只是北周千金公主,肖都尉身为臣子将好的吃食进献公主,那也是他身为臣子的本分,任谁也没道理指公主的不是。”
雨晴清亮的眼睛含着笑,烛光下瞳子亮得清透,笑容含了丝狡黠,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你呀…”宇文芳似笑非笑的嗔道,“就是这张嘴伶俐,巴巴的说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