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木珠,阿赫娜…”没理会执失律的宽慰,鹰奴低声喃喃,黑白分明的眼睛着了感伤和痛惜。
他已从哈纳云口中得知蓝木珠和阿赫娜勾结刺客,暴露后逃出王庭,最后逃无可逃后拔刀自戕,尸体遭了马踏之刑后又被吊挂在旗杆上示众。
若非千金公主出面,以蓝木珠心生悔意最后挺身而出为她挡刀有功为名求情,收敛埋葬了二人的尸体,这二人,会是死无葬身之地,骨骸任恶狼玩耍啃咬。
“池姑娘,你若是想问什么,就请直说吧,我知道的,必不会隐瞒。”
鹰奴如何看不出池安儿欲言又止,提到蓝木珠和阿赫娜时,更悄然觑视着他的反应。
她的小心翼翼和试探令他颇不是滋味,见他神色坦然,池安儿索性直言了,上次因突遇狼袭事出仓促,有些事她想问,却没来得及,疑惑压在心间,总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其实有些事不该我这个小奴婢多嘴的,可是,公主于我有活命之恩,我实不想见她被人伤害,可那日,刺客险些就得了手。”削了头发,只差一点就削到脑袋了。
“王庭里都传蓝木珠和阿赫娜勾结了刺客,你是鹰族族长,她们又都是你的族人…”
“池姑娘你不会以为是我们族长安排蓝木珠和阿赫娜去做伤害千金公主的事吧?”
这会儿听明白了的执失律急了,大手猛收,猛攥紧手中的油纸包,一张黑红憨厚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急切的欲解释一切:
“我们族长跟你们公主无冤无仇的,他跟本就不想伤害她!”
“一开始左夫人逼我们族长害你们公主,族
长抗命还挨了左夫人的踹呢,要不是左夫人拿小鹰儿的命来威胁族长,族长根本就不会遣‘乌猎’群去袭击千金公主,我们族长还故意不用虎雕,要是派出去的是虎雕,你们公主早就没命了…”
“那么这次呢?这次左夫人又是拿什么来威胁的你?是用执失律?还是鹰族族人?”池安儿凝视着鹰奴,声音虽如春雨温润大地般的柔和,可听在鹰奴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鹰奴黑白分明的瞳子暮气沉沉,气息沉重,似乎喘气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疼痛,痛楚深埋于他眼底,哑声道,“不信我?”
池安儿默,片刻,眸光轻动,一字一句着:“在这种艰难不堪的生存环境下小鹰儿尚能保有纯真善良甚至是快乐调皮的心性,我相信,教养她的哥哥,其心性,也是好的!”
“不是我!”鹰奴暮气沉沉的瞳子有了丝光星,突然脱口而出,声音沉重涩哑,却郑重坚定。
似在回想着什么,鹰奴黑长的羽睫轻颤,眼
底里蕴着一点水光,苍白孱弱的脸色现了阴郁悲凉,低声道:
“蓝木珠很小的时候,父母被驯奴管事诬陷逃跑,死在了冒乌顿的皮鞭下,紧接着两个被连带着受了鞭笞的哥哥也病倒了,我父亲虽苦求左夫人的母亲派了巫医给他们治伤病,可终没能救活他们。”
“一家人最后只剩下蓝木珠和还是婴儿的小妹妹相依为命,而阿赫娜,父母也是死在冒乌顿的手里,阿赫娜和两个双生妹妹过活,同蓝木珠关系极好,日子虽艰难,这么多年却也撑了下来,可谁知…”鹰奴咬了咬牙,额头青筋显现。
“半年前,佗钵竟将五十名鹰族少女送给西域乌孙王换取了作配种的二十匹上等天马和数十匹乌孙马,被抓走送出去的女孩儿中就有蓝木珠十二岁的妹妹小伊兰和阿赫娜的两个十三岁的双生妹妹,那批鹰族的少女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岁…”
鹰奴声音顿,被咬烂的下唇泛着点点艳红的血光,额角青筋暴出显了整个脸部线条生冷刚硬,眼
底里的那点点泪光早被瞳子里充血燃烧着的两束火焰烧干。
“是我无能,保不住我的族人!”
他咬牙吞下心中悲愤,直视着池安儿,一字一句着:“我,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哪怕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也绝不会让无辜的女人卷进来!”
鹰族少女被抓走的那天,事先毫不知情的他被左夫人寻了个错关了起来,待鹰族少女被押送走后,隔了一日,哈纳云有事外出,另一个给他送吃食的土库族女奴有意吐露了实情,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鹰奴目眦欲裂,打死看押他的几个护卫,抢过一匹战马,仰天长啸着呼唤着乌猎追寻阻拦已走了一日的押送队伍…
结果,左夫人早有准备,看见被捆成一串儿哭得凄惨的不过五六岁大的鹰族孩童们和小鹰儿被驱赶出来挡住他的去路,悲愤交加的鹰奴不得不勒停了胯下战马…
之后挨了鞭笞的鹰奴又大病一场,半个月没
下得了地…
若非哈纳云精心照料着他,若非左夫人令巫医不眠不休的给他医治,若非小鹰儿夜夜守着在他耳边哀求他活下来,只怕那次人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