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有余悸,可嘴上的话却是清晰,语气颇有几分苦口婆心劝诫感:“冒乌顿汗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虽事涉冒乌顿汗王的亲妹妹左夫人和亲子阿巴齐少主,你难免激动了些一时失了控,可这毕竟是在大可汗牙帐,大可汗面前你挥拳相向,不妥,委实不妥啊。”
“知道的,知你是大可汗最为倚仗不可或缺的忠勇悍将,还是连着亲的大舅子,不知的,还以为你是自恃军功和亲情,目中无人啊!”
暌息王子黑了脸,果然,瞧见父罕的脸也青了。
“你还敢挑拔…”冒乌顿也不是个笨的,自是听出对方话中之意,他气急,然隔着虎目咄咄的长孙晟,冒乌顿还真不能轻轻松松的逮住那老小子。
“呯——”佗钵一巴掌拍在案子上,震得上
面的几样器皿跳三跳。
“够了!”一声厉喝唬得冒乌顿回了神。
被暌息王子三番五次的眼神示意没制止住的冒乌顿,此时,倒是老实了。
暌息王子看在眼里,眼底里的暗芒闪了闪,他这位舅舅,还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静默着的吐罗古将军深深看了眼冒乌顿,心内暗道:还是大可汗有数,将其它人都打发了回去,若是被一众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看见这个场景,大可汗也难做啊。
“父罕…”
在脸色铁青的佗钵发话之前,心知不妙的暌息王子抢上前,施礼之后又朝宇文芳深深的行了个抚胸礼,抬起头,满脸愧色:
“左夫人管教手下不利,身为人子,我当替母向千金公主陪罪。”
说完又是深弯腰行了一礼,态度谦卑恭敬,令脸色铁青的佗钵神色缓了些许。
“暌息王子有礼。”宇文芳虽未起身,却也作势微欠了欠身,深深看了眼暌息,心内纳闷:一位突厥的王子,言谈有度,看这出言作风,倒似有人在背后调教过。
将佗钵神情悄然看在眼的暌息,对着宇文芳神色真诚道:“可怜左夫人身染怪病,受尽病痛折磨自顾不暇,又被下面的人给欺瞒,虽只是掳了个小宫女,可正如送亲正使所说,作为主人有管束不利之责,只是左夫人如今重病在身,还请千金公主仁慈,原谅她这次的失责,暌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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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帐热闹,叶舒的毡房则冷凝一片。
怔怔看着跪在脚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宓,叶舒直觉脑子木夯夯的,两眼放空,茫茫然一片:
雀屏斗花金步摇没了…
不是没了,是被安加利拆都尉给要去了…(行刑的小头目是不会告诉宓他收了一锭金子的好处)
怎么会?怎么就被安加利拆给要去了呢…
“夫人,您别急,”宓抹了把泪,似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猛然站起身,“我去求安加利拆都尉,就算把我的脑袋给磕穿了,我也得求他将东西还回来…”
作为被灭了族沦为女奴的宓,最怕接触军中人,见到佗钵一手提拔起来的安加利拆都尉,往日里只有躲着走的份儿,哪敢往前凑。
“若是他不肯还回来呢?”叶舒低语喃喃,
神色呆滞,瞳子无光,似魂魄出了壳。
宓泛了红丝的瞳子露出一抹狠色,又狠狠咬了咬牙:
“那我就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