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鹰儿双眼直愣愣直视公主的无礼小呆样儿,云儿拧了眉,忙出言提醒:“小鹰儿,身为奴婢不管何种理由私自逃离便是重罪,是要杖毙…乱棍打死的,不过公主念你初犯,只罚打你十下手板儿,三顿不准吃饭,你还不赶快谢过公主轻罚之恩!”
云儿的通俗解释令满目灰暗的小鹰儿立时活了过来!
…公主真好!小鹰儿开开心心的又“呯呯呯”磕了三响头,欢欢喜喜的告谢退下领罚去了。
一直在旁静听着的安加利拆抬眼,不为人察的看了眼上首雍容华贵之姿下沉静温婉的宇文芳,看见她眼底里那一闪而过的纯净笑意,暗叹:公主,还是心太软了!
在突厥,对奴隶的惩罚动辄砍手砍脚鞭笞马踏,便是孩童也不能幸免。
注视着小鹰儿步姿规矩却难掩欢喜之气的背影,宇文芳忍俊不禁,长长黑羽睫轻闪,掩去瞳子里的一抹笑意:还有如此欢天喜地领罚的,如此悲苦喜
忧挂在脸上的,也就是心性尚未污染的纯良孩童了…
身后的云儿则眼角微抽,暗暗感慨:这欢脱的小丫头,还得加紧训练调教啊!
转了目光再看看下面规规矩矩跪了良久也没被公主叫起的池安儿,心有无奈:咳,还以为这是个省心的,岂料也是个棘手的,怎就招惹上了左夫人?
宇文芳依然没理会下面跪着的池安儿,只转过视线,温声道:“今夜之事,长孙副使,安加利拆都尉辛苦,夜已深,你们自去休息吧。”
安加利拆躬身而退。
长孙晟则欲言又止,似知他所想的宇文芳摆了摆手,淡淡道:
“今夜发生种种,想来吐罗古将军自会禀明大可汗,左夫人所言所行已将她自个儿摘了个干净,且掳的是宫女,犯事的亦是个奴,还是个被她当场下令重重鞭笞了的奴,不管这鞭子是真抽上了身还只是作作样子堵人之口,想来,结果又是大事化小。”
“至于那位阿巴齐少主…”宇文芳瞳子神色
微凉,“便是误会玩笑,也太过了些,本公主也不得不请大可汗约束这位阿巴齐少主慎开玩笑,然至于结果如何,也只能凭大可汗所断了。”
结果如何,可想而知,宇文芳最后一句话中含了丝无奈,而长孙晟又何尝听不出这话中之意,莫说是她个和亲公主,便是突厥大可汗佗钵,只怕有些事有些人他也轻意处置不得。
经池安儿身边时,长孙晟脚下一顿,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她深埋着的小脑袋,隐去眼底里的担忧,旋即而去。
…
宇文芳看了眼云儿,云儿立时提高了声音:“你们都退下。”
四名伺候着的宫女立时退出毡房,一室复归静寂,只宇文芳,云儿和下面跪伏在地的池安儿。
宇文芳视线复又落到卑微跪伏着的池安儿身上,谦卑恭顺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收敛气息,一看就是经过严格教导过的宫人。
“池安儿,抬起头来!”
被晾着已跪了小半个时辰的池安儿,双腿已有些酸麻,可跪姿严谨不敢稍怠,此时闻听头顶上传来的若幽谷空灵的声音,下意识咽了下干涩的咽喉,忙又伏身行大礼,末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眼睫微垂,目光不敢直视宇文芳。
一袭嫩黄色宫裙的池安儿,像个小巧鲜嫩的迎春花,不争艳不争姿,大气不敢出的缩在那儿,只怯生生着,惹人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