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玷厥唇边一抹轻蔑,如今的北周,坐在龙椅上的这个宣帝岂能同武帝同日而语,再是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北周势弱送千金公主出塞和亲的事实。
主位的大可汗佗钵却心有所思,布了酒红的大眼含了些许敬意开了口:“当年阿史那娅尔公主婚配北周武帝宇文邕时,我还只是个小汗王,不曾有幸随送亲使团入京亲眼目睹这位武帝的风采,可关于他的种种却听说了许多。武帝坚毅果敢政清令明,更在上柱国大将军贺知远一群重臣的抚助下振朝纲,平内乱,杀权臣,灭北齐,最后更欲挥兵突厥,不过,你们这位武皇帝命太短了!如今…”
“如今德亲王贺知远已挥军将南朝陈压制一隅不敢稍动,今日的北周虽不敢比武皇帝时的鼎盛,却也是君臣齐心国泰民安,文谏武战国之柱石犹在!”长孙晟一字一句着。
佗钵不由眯了眯眼,凝聚的光实实的定在了长孙晟身上。
文谏武战国之柱石犹在…这是在暗示他别妄想着起不该起的念头吗?一个小小的送亲副使倒有几分的硬骨头。
一直不动声色的千金公主眼波流转处不觉扫
了长孙晟一眼,迎亲夜宴上的长孙晟虽脱去了铠甲戎装,可眉宇轩昂的他一袭软甲箭袖披风猎猎,另有一番的英挺雄姿。
“长孙副使!”玷厥挺身而起,目光咄咄透着挑衅,“你口若悬河胆识过人倒也出乎我意料,没想到送亲使团里还能有这等人物,长孙副使身着软甲想必也是武将出身,只是不知这拳脚上的功夫是否也同你嘴皮子上的本领一样?”
“啊,长孙副使!”眼见长孙晟握拳欲起,一直笑呵呵着坐壁上观的宇文神庆突然起身抢了话去。
“长孙副使,达头可汗,这舞正欢,酒正浓,迎亲夜宴实是同庆之欢快场合怎能挥拳相向呢?两位都是热血虎将,双方相较刀枪无眼搞不好伤了彼此可就扫大家的兴了。今日的迎亲大典上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险关,这迎亲夜宴上还是不要以武助兴的好,若两位真有如此高的兴致大可另择它日,比武切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那就依送亲正使所言,改日再向长孙副使请教!”玷厥沉默了片刻冷声道。
“好,达头可汗相邀长孙晟定当全力奉陪!”长孙晟亦朗声回应。
宇文神庆的话亦提醒了佗钵,他转而看向千金公主,嗓音虽粗却含着温柔:“迎亲夜宴上驱使‘乌猎’鹰群伤人的贱奴已抓住,贱奴纵畜行凶害千金公主受惊,本大可汗绝不饶他,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驱使鹰群行凶,当真有人有此本领么?千金公主不禁心生了好奇。
千金公主清澈如泉的明眸中扑闪着的疑惑与好奇,令佗钵眼里泛了笑意,眼前的女子一再打破他对中原女子的认知,不是娇柔如小绵羊羔子般任人搓揉拿捏,她美丽、聪明、高贵、勇敢、冷静,甚至直面死亡时都不曾哭喊呼号,他,喜欢这个女人。
当遍体鳞伤的鹰奴被推了出来绑在铁制长杆后,他四周很快堆起枯枝木柴。
“烧死他,烧死他!”台上台下酒已半酣的众人狂热的呼喊着。
一众的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各自盘算着,当年鹰族投毒水源毒杀了大批人畜,如今的族长又利用驱兽技能杀人,鹰奴,不能留。若他甘心听命于佗钵的驱使,此人就更不能留。
火刑,最原始的处死方式。
烈火焚身烧骨成灰,何等惨烈。
迎亲台上高高在坐的千金公主扫视着台上台下一双双亢奋嗜血的眼睛,转而又投向待刑的鹰奴,篝火照亮着他的脸,他沉默而平静,可平静下的面容也掩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悲凉忧伤气息。
这忧伤的气息,平静下的悲凉忧伤何等的相似,千金公主不起波澜的眼眸忽的波光闪现,一丝不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