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一朝被蛇咬5

叶思清毫无防备——就算有防备,她也不是莉娜的对手,被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膝盖刮着了桌角,生出一丝尖锐的痛意,然后大半个身子就扑摔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疯了你?!”邵励城虎声沉喝,一掌锁住了莉娜的肩头,把人往后拎开。

“我没疯,是你疯了!”莉娜愤怒地指着叶思清,“你一碰到她就发疯,什么都不管了!所以是你疯了!”

伏在沙发上的叶思清因为膝盖上的撞伤,疼得有点思绪错乱,一时间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想法,譬如想着现在莉娜和邵励城的争吵,是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意思…

她没有立即起身,邵励城以为她被摔伤了,便要上前查看,却被莉娜着急地用右手拦住。

莉娜怕被他挣脱,随后整条右胳膊都缠抱住他的半边身体,就是拼了命似的想阻止他再靠近叶思清。

虽然本来他们说好的,她答应了邵励城,要配合他的计划,不再故意针对叶思清,届时会利用叶思清去对付张遥,但她始终不太放心。

今天听说邵励城带着叶思清来了这处地下赌场,这地方是临到张遥口边,被他们夺走的,叶思清和张遥的关系依然不清不楚的,她更加不放心。

所以赶来这边,结果进了场子,就听见所有的人都在说邵励城和他太太多恩爱。

她越听越恼火,也很担心邵励城会不会又重新陷进去,更觉气恨,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叶思清根本就不是真的爱邵励城,否则当初怎么会要置邵励城于死地?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而等到她带着一腔怒火,冲到楼上,拉

开门,看见那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那一瞬间,她看着邵励城脸上罕见的温和,又想起了自己的担忧,她怎么看都觉得邵励城的表情,和对待叶思清的态度都不像是演戏,更像是真情流露。

所以她又怕又气,现在她对叶思清动手,邵励城的反应更让她感到心慌。

她真的非常害怕邵励城又会在叶思清身上,犯同样的错误。

她竭力拦着他,不肯让他再靠近那个她认为极度危险的女人。

邵励城心下焦忧,刚想把人扯开,却发现莉娜拦他,用的是右手。

她的整条右胳膊当初都伤得几乎全废了,虽然后来经过治疗,但也远远不及先前那样利索,就连现在拦他,都挺费劲的,但她仍然豁出了全力。

邵励城心知要是真用了劲儿,她的右胳膊很有可能被他卸掉,多少都会伤着。

他只能收了手,喝令如同疯子般的女人退下。

然而,莉娜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怎么都不肯听从他的话。

邵励城一边记挂着摔在沙发上的叶思清,一边还得应对胡搅蛮缠的莉娜,太阳穴顿时蹦个不停。

被闹得心烦的邵励城猛地冲着莉娜挥高了右掌,威吓道,“滚边儿去!”

莉娜瞪大了双眼,委屈地喊,“不滚!我就不滚!你揍我好了!你揍你揍!”

邵励城简直要被气吐血,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管,能说揍就揍了她,他早就把她胳膊掰了。

但他对这个向来死心眼待他,对他真是死心塌地,就求他好的姑娘,如今真有些无可奈何。

她就算这么横,这么跟他闹,也全是为了他着想,胳膊都能不要,就为了他好。

压在他心头上,沉甸甸的东西,不单是莉娜为他牺牲的那条胳膊,更多的是她对他不求回报,付出一切的深情厚谊。

他转头看向叶思清,就在他被莉娜拦住

的片刻功夫,叶思清就自己扶着沙发站起来了。

她站得很稳,看起来一切都好,他悬着心总算是放平了。

反倒是拦抱住他腰跨的莉娜紧张兮兮的,那条胳膊也快被她自己过度使用,再用出些什么毛病,喘气嘶声都不太对劲,好像那胳膊真被她拗疼了。

邵励城抬起手,扶住了她那条胳膊,撑住了她整个身体,冷了脸,没好气地问,“闹什么闹?!再把自个儿闹出毛病,你就给老子滚回观市去!”

“你再凶我,我这么拼,我为了谁啊!要不是怕你上当吃亏,被什么妖精啃得骨头都不剩…”莉娜哼哼着赖在他身上,拿他当靠垫,主要也是因为胳膊损耗过重,真的扭着了,疼了,但不愿意在叶思清面前表现出来,便硬撑着,仍然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你怎么还在这?快点走!”莉娜不耐烦地催赶着人,见叶思清不动,只看着邵励城,她连

忙歪过身子挡住,生怕这小狐狸又使什么勾引人的招数,把邵励城骗昏头去,“达令,你让她走,快点,我们有正事谈,别让她留在这里,不方便。走走走!”

她边说还边不安分地用自己的右胳膊去捅着邵励城,就是想用这胳膊提醒他,别再相信那个坏女人。

邵励城握紧她乱动的右胳膊,眼底渐渐浮出了浓浓的倦色,而后没再看叶思清一眼,径直扔出一句,“丫头,你先回去。”

叶思清抿了抿嘴角,将自己的视线从邵励城挨着莉娜的地方移开,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好”,便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出了包间,她没有过多的停留,就让黎邱带她离开了这家地下赌场。

大概是因为邵励城没下什么指令,所以黎邱只送她出门。

她自己打车回了国安公寓。

回到国安公寓,却突然记起宁深前两天

出院了,人已经回来,这时候他和宁明天应该都在公寓里。

她的脚步倏地停住了,随后转开,掉头走出了公寓,接着便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去哪里,比如不想回国安公寓,因为宁深在,每当看见宁深,她就总会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即便她知道有些事宁深也被蒙在鼓里。

但她就是很厌恶这样的宁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自以为是地、天真地被人当做刀刃,刺疼的是他口中所谓视作至亲的人的心。

起初,在她回想起最痛苦的那些记忆时,她甚至曾经情绪崩溃得希望他和张遥一样,能够永远地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再比如,她可以回宁家老宅,或是她的亲生父母婚后出去单独住的那一套小别墅,那套别墅也被她父亲写进遗嘱里,改到她名下,又或者是邵励城在渲城给她置办的那些别墅。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想去,因为没

有家的归属感,对她而言,都只是陌生的房子。

曾经,她觉得最能给她家的归属感的房子,仔细想来,是她在半月湾和邵励城住在一起的那栋别墅。

现在她才明白,不是房子能给她家的归属感,而是人。

——给了她家的感觉的那个男人是邵励城。

走着走着,想着想着,她在路上看见了卖冰棍的,就什么也不想了,立刻掏钱,买了一根冰棍。

她拿着冰棍,走进附近一个小公园里,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便捧着那根冰棍,认真地翻看了好几遍。

陌生的包装,让她有些犹豫,但心底呼之欲出的美好回忆又催促着她打开包装。

她最终还是撕开了包装袋,咬了一口冰棍。

没有想象中的甜美,只有满嘴苦涩。

她把冰棍从嘴边拿开,看了又看,这根冰棍的样子和他之前吃过的长得没什么区别,但为什么味道会差这么多?

而且,冰棍就算再不好吃,也不应该是苦的。

她似是有些不服气,不肯承认什么事一般地又连着吃了好几口,但她的嘴都快被冻麻了,也只吃出了苦味。

口中的苦味牵动了她心中的苦涩,她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掀开了裙摆,瞪了好一会儿膝盖上的淤红,脸上若隐若现着委屈和哀伤的神色。

两种苦,缓缓地夹杂在一起,竟苦得她流下了眼泪。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亦或是才不得不承认,在赌场里,莉娜出现之后,邵励城对她的态度微妙的转变,其实真的伤到了她的心。

她很难过,难过得根本止不住那些决堤般的泪水。

尽管如此,一双模糊的泪眼却仍然痴痴

地望着那根不甚完整的冰棍,耳边缓慢地回响着不管听多少次都不会厌的浑沉嗓音。

“丫头,这电影里的女主角不行。”

“她舔得没你好看。”

“我说个真心话还不让了?就是你舔得好,我就乐意看你舔的。又美又sao,就像你在床/上给…”

“跟我急眼了?真急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过个嘴瘾还不行?”

“丫头,坐回来,甭跟我隔这么远,你说这脸皮子怎的就这么薄?”

“你坐回来,快点儿,坐回来老子就不闹你…”

叶思清怔怔地看着开始融化的冰棍,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她用手背拭去了泪水,缓缓地抬起头,竟好像看见一个女孩拿着冰棍在戏弄一个满面凶恶之态的男人。

她看得清女孩和男人的神态,也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女孩拿着冰棍逗着那个男人,正在问他,“吃么?”

男人吃不着,便霸道地搂住她,捏着她的腰,分明满眼宠溺,却要故作威迫,“你敢逗老子玩儿?”

“就是逗你。”所以女孩根本不怕,很是调皮地继续戏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