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星
苟云听了这话,忍不住把花绷子放下,立起身来道:“姑姑,我并不是回来坐吃山空,我原也有带了一点细软回来,我回家之后也天天有帮家里做活,一天能做十几块手帕子,煮饭抽水哪个不是我做的?”
苟氏瞥了她一眼,说道:“哟!总算你知道尊卑!还知道站起来说话!你以为你回娘家是添一双筷子的事?你住苟家的,吃苟家的,喝苟家的,还没嫁人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嫁人了,你就应该回你夫家去!你男人死了又怎样?死了你照样也回去!你既然
已经和他拜过了天地高堂,就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断然没有回来拖累苟家人的道理!”
苟云咬唇道:“姑姑!我并没有花姑姑一分钱——”
苟氏把两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你敢说你没花我一个钱?天地良心!你走出这个家门出去说一声!敢情我每年给的钱都喂狗去了?”
苟母心想:“一年十几两银子——也不算很多么!说得好像我一家都靠她养活一样!不过她这话说的没错,她给的钱还真是喂狗——苟了。”
苟云听姑奶奶扯到她每年给的钱就不敢再说话了,毕竟她苟云嫁人的时候,姑姑还曾送了她一个银镯子——
苟氏见她不敢说话,眼睛几乎抬到了天上去,突着嘴唇,好不骄傲地道:“你也是我苟家的女儿,按理说不该提钱才对。可是要是不提钱,你又怎知姑姑我的好?你啊,你就是个扫帚星!”
说到此处,心底腹诽:“跟你娘一样,专门克夫!”可毕竟当着嫂子的面,这话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说,“你瞧你生得狐媚子似的,自小就妖妖调调,总
引得那些三不着两的男人往咱们苟家门前走过。
你一嫁到了婆家,你男人就成了败家子,没几年还把个男人给熬死了!可不是你克的?按理说,你男人死就死了,大不了你守寡就罢了,多少人不是守寡过完一辈子的?偏生你不愿意!回了娘家,为何急着回娘家?还不是因为你不想守节?想找男人?想嫁人?我的天!你也太不要脸了!就为了找男人,生生葬送亲弟弟的一辈子?”
苟云气得浑身乱颤,她原本已经坐下了,手上重新又拾起了桌上的花绷子,现在听了姑姑的一番话,气得紧紧握住绣花针,刺得掌心剧痛,自觉针头已经刺
进了骨子里,她才把将要夺目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花绷子抵在心口,平静地问:“娘,刚才王媒婆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