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恶狠狠地剐了石氏一眼,石氏感觉身上一冷,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张氏两口子、赵长福、赵长贵一家四口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沉默了半天,连一向吵闹惯的秋萍秋容也识相地闭了嘴,显荣见气氛古怪,早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秋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留在可橙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在问:“三姐姐,我做错了吗?”
可橙握紧她的手,以示安慰。
秋兰胆气愈壮,她想了想,又说道:“叔叔说他想他娘了,让我告诉奶奶,说让他娘带衣服给他穿…还赶我走,说不想再看见我…他怕我占了他睡觉的地儿,总说堂屋是他的…”
张氏再也坐不住了,听到这里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里,左翻右翻,里里外外的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几件厚实衣服,说要烧了去。
赵老头忙拉住她,颤声道:“老婆子,你做什么?”
张氏的脸色白得可怕,带着哭腔道:“老头子!你听见了么?咱们幺儿说冷!我这就把衣服烧给他!这么些年来可把他给冷坏了!我可怜的儿哪!”她说着说着捶胸顿足的,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竟然也乱了。
赵老头忙道:“老婆子,你便是烧也并不是现在烧啊!”
张氏老泪纵横:“我不现在烧,倒是什么时候才烧?幺儿都冷了这么些年了,你忍心他一直就这么冷下去?我的儿!我的心肝!听说你被虫子咬…我这心…都要碎掉了!”说到激动处,张氏抱着衣服,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喊地的嚎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哪!你死得好惨哪!”
石氏吓了一跳,忙悄声问赵长贵:“死鬼,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弟弟的?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赵长贵低声道:“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也不大。我三弟…也就十岁出头,某天夜里,掉水里淹死了…”
石氏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她见张氏哭得凄凉,心中隐隐感到一丝同情,但这同情一瞬即逝,随即恶毒地嘀咕:“该!谁叫她一天到晚使唤这个,使唤那个!净是不让我好过!死老婆子抠门死了!”转念一想,忙拉了拉赵长贵,说道:“秋兰能看见那种东西!要死了!我是再也不敢留她在身边了!要不咱们把她撵走?”
赵长贵皱皱眉头:“能撵去哪里?”
石氏得意一笑:“大伯不是说他要管他的侄女么?咱们不如让他管个够!秋兰——这死蹄子打小就不和我亲,她爱上哪就上哪!从今往后,就让她跟她大伯一家过活好了!”
赵长贵无所谓的耸耸肩:“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老头见张氏哭得越发伤心,忙蹲下去劝她:“莫哭了,莫哭了,教人听见笑话。”
张氏这才收住了哭声。她缓过来之后,心也慢慢平静了,觉得把这难得的几件厚实衣服烧了实在是可惜,但又实在心疼幺儿在下面受冻,因此不住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