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内人——送一壶流香酒来帐子里。”有茶酒司的老档招呼,在一处宗亲帐子前唤了声。
“遵命——”
她一扶车板,轻轻跃下,捧着早就准备好一铜壶流香御酒,抱在怀中。火把夜雨中,她青披裹雪,气质绝佳全不似茶酒司里其他的青衣粗妇。又偏偏无在室女的羞涩之意,甚至还回头看了傅九一眼。宛尔一笑。
她在百官帐中引来了无数眼光。尤其是内廷武官的小子们已经在议论打赌:“不是内官?看着挺要人命的,咱们谁能先上手?”
她眼眸冷淡,嘴角仍然带笑。似若无觉便向帐子明亮处去了。披风翻飞,露出她蓝缓子裙边,丁良眼尖暗暗吓了一大跳,她腰带上悬着的玉块是御制。
“公子——”他没忍,夜雨扑面,连傅九竟然看出了这女子在气质冷清下的媚丽之色。只觉得有几分欲拒还迎,市井酒坊中异域美人的意味,若是不认得她,恐怕也觉得这她是十五胡姬玉雪姿,
细雨春风花落时了。【注:唐诗。明诗。】
“…也难怪许文修了。”身边的夏逊驱马上前,以他的沉稳居然也多嘴了这一句。觉得许文修念念不忘也不算是太傻,又看同来的郑大公子,“这是丑女多作怪?”
“…我二妹觉得她是丑八怪,我不就是得跟着说她是丑八怪?”郑锦文理直气壮,又悄悄叮嘱,“不能说纪鸾玉是美人,本来也不太美——”看看那帐子里的人影,“就是不能说纪鸾玉是叫人第一眼没什么大不了。多看两眼就不容易忘记的美人。更不能说我二妹输给她了!否则要欺负人的。她不敢欺负你。会欺负谁——?”
夏逊看着他,半晌没言语,郑二娘子爱嫉妒会欺负嫂子夏娘子,这是他一直防备的。傅九忍笑,瞟着夏逊。张德妃的母家也听说这消息了?
茶酒司的黄门院数百人,还在忙碌着明天百官赐宴的事,一辆辆运货的牛车,进出着行宫外殿边角帐子。
因为值守,傅九不可能去一里外的行人庵见郑娘子报信,月夜一会。他正有几分遗憾,然而帐子后,人影悄至。他定眼一看,原来是淑妃娘娘一系的小内侍悄悄回报:“大人,程婉仪的兄弟程老三,刚才在殊胜寺和张娘娘门下的郑娘子见了一面。密议了小半个时辰。恐怕是说在天地一池春的事。”
他倒是早在意料之中:“不妨事。”
他想了想,也打发了人回宫一趟,去和学士院里值守的范文存知会一声:“让小学士传个话。和淑妃娘娘跟前的唐妈妈说,辛承御便是得宠。不过是长公主的人。有张德妃娘娘压着。再者还有六皇子在。请淑妃娘娘安心生产,保重凤体为要。”
正说着,就看到一骑快马从青城行宫离开,马背上的人又是御前的内侍。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