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怜见儿,也只有你们孙家养得起她们了。赏。”光是这扮相儿,就叫各府的女眷看得欢喜。说笑声中,翠冠、领花、胭脂、钗珠子流水般地赏了下去。
她们五六岁进府学艺,见惯了各府私商们的手笔,笑嘻嘻谢了赏,鼓起劲儿,手持月琴、弹板、五弦、笛、萧各展所长在席间弹唱。一支宫曲《薄媚》,果然悦耳。
又是一轮看赏后,郑归音笑着抿了一口小怡园的酒,冷眼瞧着赵慧儿在席间长袖善舞,应对得当。因为旧把柄还在郑家的手上,赵慧儿不时还要向她陪笑几句以示亲近。但郑归音也看穿了她,傅九夫人的风光足以弥补这一点缺憾。
“早听说过钱二娘子的才名,怎么会误信谣言?”赵慧儿突然沉了脸。
果然有不知礼钱家女眷提起了泉州的流言,她还没有说话,赵慧儿已经出了头。汪少夫人连忙开口就打了个圆场,笑道:“钱二娘子这阵子在家中修习书法墨宝,向来是不知道外面的事了。”
钱家那位最出色又会隐藏的庶女钱二娘子涨红了脸。郑归音瞧出这娘子是故意针对她,不知是不是暗中有别的目的,但她也乐得杀鸡给猴看,让人知道赵慧儿确实与泉州郑家交情不浅。否则赵慧儿也不放心那封旧婚书在她手上不是?更何况,赵慧儿多的是用得上她的地方。
“我们泉州城那边西宗正司近日也在补全宗谱,也是凑巧,居然叫我看了慧儿娘子的谱系、正是太祖皇帝一系的子孙呢。和泉州城的平城郡王府里有亲。和当今皇上也是更近了。官家子孙繁盛,也是我等小民之幸,既然是这位娘子提起,你我正应该共饮一杯——”
机会转眼送上门来,她笑着开口,为赵慧儿解围。举座娘子们暗暗松了口气,都笑着持盏,同饮之后,赵慧儿有些不悦的脸色顿时和缓。
明州、泉州两地有大批的宗室居住,因为战乱宗谱
记载有些不全,冒充宗室的大有人在。方才有个不识趣的娘子当笑话一样说起了柔福帝姬是尼姑冒充这件事,叫赵慧儿难堪。
她毕竟是没有爵位的远支宗女。最容易冒充。郑归音解围,互相微笑示意后,她和赵慧儿各自寻人说话。汪少夫人在热闹中寻了个机会对她笑道:
“不是我说你,小心慧娘子替你得罪了人。方才你也不教教她?平白得罪了钱二娘子。她是庶女,但她有两个能干的同母亲兄弟,她姨娘又识文断字有几分精明,恐怕钱家将来要落到这三兄妹手上也不一定。”
“…不妨事,她正是立威的时候,总要拿个人做伐子。钱二娘子不过是撞上了。就算让我得罪人,是她要用我的地方不是?”她举盏沾唇,轻轻笑着,“她用了我,我也不亏。这也是让钱家知道,赵才子的亲事没这样容易到手,有我在呢。”
“…看你算计得!”
汪少夫人失笑,见她通透又算计精明就不再说了。她反倒听出汪少夫人这提醒里暗藏有第二层的意思,便淡目扫过这一楼明州城的私商女眷。
席上钱二娘子虽然丢了脸面,但几府的夫人娘子们不时向她说笑敬酒,钱家娘子们也一反争风头的敌意
与这庶姐妹互相换着眼色。她心下通明,知道这钱二娘子出头挑事怕是事先说好的。就算未出嫁不及汪少夫人和吴少夫人,这庶女在私商女眷里恐怕算是个领头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