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外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竹烟只觉得这辈子已经经历得够够的了。
她一直强迫自己撑着,往最好的结果想,毕竟先前都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出现,医生每天查房,一直都说正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每看一次时间都觉得分秒缓慢。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医生都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手套,上面占满了血。
见到家属,又急急的将手套脱下,看得出来是因为情况太为紧急,直接就这么出来了。
然后才道:“孩子父母在不在?跟医务人员进去吧,看最后一眼。”
一听到看“最后一眼”,竹烟整个人如晴天霹雳,死死的僵在了那里,眼泪都干了,只是瞪着一双干涸的眼,布满血丝。
郁司城的痛和震惊不比她少,他脚下甚至绊了一下,却也稳稳的扶了她。
那会儿,郁司城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向来稳重的一个人失了方寸,医护人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
手术室外,特别开了一个门的隔间,殷玥小
小的身体躺在上面,原本漂亮的一双眼安静的闭着。
竹烟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能体验到的,只有殷玥一点点变凉的体温。
就在之前,她也是这样握着老爷子的手送他走的。
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眼前到底是谁,只有手心里那逐渐变凉的温度一点点摄去她的感知。
她终究是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对她和郁司城,医院里的人都已经“眼熟”了,那种悲伤他们能够体会。
一个女人,怎么能受得了亲人这样接二连三的忽然离世?
竹烟被放到一旁的平床上,有人已经去给她做复苏。
郁司城左右一个是她,一个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的殷玥,那是此生都忘不了的痛。
“郁先生。”医生看了他,“我们很抱歉!请节哀。”
…
越灿和其余人在门外,从听到结果的那一刻起,空气都是冷寂压抑的。
竹烟被郁司城抱着出来,殷玥已经转到了医院负一楼。
先把竹烟送回了古堡,郁司城沉默的在她床边坐了很长时间,始终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许久,他忽然这样问越灿。
越灿站在窗户边,远远的看着他这样的疲惫,他是一路看着郁司城走过来的,那种感情别人体会不了。
可他没觉得郁司城有错。或者说,这些事,判不了对错。
“这不怪你。”
郁司城狠狠拧着眉,好久又是一言不发。
等他再次看了她,才道:“殷玥的事,就不让她出席了,我去送她最后一程,如果竹烟醒了,你不要跟她提。”
不提,也许好一些。
越灿看了看郁司城,又看竹烟,“她一直把殷玥当做另一条命,等醒来精神正不正常都难说…”
不知怎么的,越灿想到…“要不要,把玥玥器官做捐赠,也许,竹烟会有个寄托?”
殷玥那双眼特别漂亮,越灿也知道有小孩需要视网膜,这只是忽然的念头。
可郁司城看了他,眼神定了那么几秒后,同意了。
…
竹烟再醒来,自己已经不知道日期了,和上一次一样的醒来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只是今天和那天不一样,现在是阴天。
她刚坐了会儿,郁司城就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她坐着,步子明显加快,“醒了?”
竹烟转过脸,直直的看了他会儿。
那一瞬间,郁司城生怕她会问一句“你是谁?”
幸好,她只是抿了抿略微干裂的唇,问:“我睡了多久?”
他坐在床边,试了试旁边的水,递到她唇边,就着让她喝了两口,才道:“没两天,你是该好好休息的。”
“饿不饿?”他放下杯子,又问。
总是并不提殷玥的事。
竹烟看了他,却很平静,“玥玥安葬了么?”
郁司城从杯子上收回来的手顿住,看着她,最终只应得出一个字“嗯”。
她没有吵着说要去看看,或者忽然眼泪决堤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