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过程林晚方才从回忆里醒了过来，她想起前段时间佟毓还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她依旧孤身一人像一个真正的勇士，背着那把吉他一路向北。她打来电话的时候那边似乎信号不好，应该是天气恶劣，隔着听筒程林晚都能感受到那边的狂风大作。

佟毓对她说道：“林晚，我很好，我现在在北方的一个小镇，我要一直向北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到哪里，在哪里定居，但哪里都是风景吧！以前总想着要四处流浪，现在才发现流浪的人并不是喜欢流浪而是他们没有归处，所以才只好四海为家。”

几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就像这些巷子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了破旧的有些衰败的房子。他们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们，也许正是因为人生总是存在着很多的遗憾，所以才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美好的期待吧！

程林晚突然轻声说道：“陈烨，你后悔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钟沉沉地撞击在陈烨的心上，他后悔了吗？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他都在后悔那天没有留下她，想到她的时候连呼吸都是痛的，他不敢

提起不想想甚至不敢回忆，强迫自己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麻木着自己的每一条和她都关的神经。那感觉就像是把他的一部分血和肉生生分离开来，总是在午夜梦回时疼醒过来。

陈烨又点燃了一支烟，他觉得现在连抽烟都已经对他没有作用了，连片刻的冷静都无法做到。

“后悔，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想结果还是一样的，林晚有些事真的不是我们足够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很多的事情你会发现即使拼尽全力可能结果还是不如人意。”陈烨的声音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虚无缥缈和被浸泡着的悲凉之意，在这样的冷的天气里，似乎连悲伤都被放大了，人们好像变得格外的脆弱，仿佛一不小心情绪就会如决堤之海让人辉煌的表象在一瞬间瓦解下来化为乌有。眼睛却是干涩的厉害，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佟毓离开的时候将他的心也一并带走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还会流泪呢！以前总想着自己跟涂漆不一样，他以为他可以为他的小美人鱼建一座城堡，免她孤苦无依，到最后才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人生最大的无奈莫过于身不由己四个字，包含了多少的不甘心啊！可不甘心又能如何，我们终究无力与命运抗争，

雪花飞到了他的眼角，融化了，晶莹的闪亮着像极了他的眼泪，你看，连这些雪花都在替我们难过，遗憾我们之间的错过。

程林晚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那些破旧低矮的建筑物却有些莫名的熟悉，有时候也会恍惚觉得这一生可真快啊！好像我们什么也来不及做，什么也来不及改变，却不得不承受着许许多多的物是人非，纷纷扬扬的大雪迷离了程林晚的视线，穿过这些细碎的雪花我们还能不能跑回从前呢！初见时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少年，终究还是长大了。她回过头看了看车上的人，两侧的车窗都打开着，陈烨正撑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建筑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下来一起走走吗？”程林晚弯下腰透过车窗对着陈烨说道，她对着那些建筑物歪了歪脑袋，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皮肤像雪一样白，乌黑的头发自然散落在肩上，她的头发很柔顺。佟毓的头发也生的很好，她总爱一头大波浪长长的弯曲着的头发像极了海草，她是来自遥远深海里的美人鱼。所以刚刚那一个瞬间，程林晚歪着头对着她微微笑着的时候，陈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的佟毓，她们身上其实有一些地方是很相似的。

陈烨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身上他思念着的影子，看着他们回不去的过往，看着她身后被风雪笼罩着的老城区。然后他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程林晚笑了笑朝着前方走去，鞋子踩在湿冷的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声音。陈烨走在他的身旁，程林晚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比较高挑的了，却也不会太高而是刚好适合的比例，陈烨略她一些。陈烨的大衣敞开着，风雪都被他扔在了身后，那张脸明明还是年轻时的面容，只是眼睛却再不似从前清澈了。

“我们从这里过去吧！”陈烨在马路旁边的路拦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那条小路，从这里翻过去的话会近很多。

“好啊！”程林晚点了点头就准备去跨眼前的栏杆，陈烨赶紧伸手拉住她，虽然栏杆的高度并不算高，但他还是担心林晚不小心滑倒，这样的动作仿佛是下意识的本能，想要护着她害怕她受到伤害。可是这些年他想要保护的人却一个都没能保护好，小时候想要保护母亲，长大后遇到佟毓还有程林晚，可是他什么也没能为她们做过，甚至连纯儿也是一样，他把纯儿当做妹妹来疼爱着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承受着生活的折磨。

程林晚跨过去以后陈烨长腿一身也垮了过去，踩在湿软的土地上可比冰冷的柏油马路要好太多了。道路两旁有枯黄的杂草，稍微不注意的话衣摆会擦过杂草发出细微的声响。

“其实那时候挺好的。”陈烨突然来了一句。

“嗯？”程林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随即笑了。“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吧！”

那时候的陈烨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学生，即便那时候佟毓身旁的人不是他，他也总以为来日尚可期。每天待在她的身旁守着她就觉得很快乐，她哭的时候他至少还可以在她的身旁陪着她，那时候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从学校里跑出去。有一次上课上到一半，陈烨正看着窗外走神，突然受到佟毓发来的消息抓起外套就出了教室，把老师的呼喊抛在身后。

找到佟毓的时候她正在酒吧跟人喝酒划拳，酒吧的光线昏暗，五光十色的打在她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她抬起微醺的脸望着她，那样子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