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阴翳,先看了眼已经伏诛的解卓逸,他的眼睛还没有合上;她又看了仰躺在地上的解卓远,他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她最后看了一眼兆靖,他还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还在发愣的年承安。
昂野也根本没有派上用场,他还没跳出来抓人,兆靖便已经自己认罪了。
兆靖并没有想伤害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他在这里纯粹只是为了报仇的。
蔚县的百姓和公廨的衙役都惊呆了,人在最惊愕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
第二愔看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在雨水的洗刷中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感到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再多的血也被大雨洗刷干净了,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留下,解卓逸和解卓远的血都随着这一场夏雨渗入这两块距离并不算远的土地里。
第二愔不知道这是不是兆靖所说的——一起破碎。
兆靖杀了人,自然也是要判罪的,这次县衙的死牢换了原本是他的主人进来了。
第二愔提起笔,墨点一滴滴洇湿了绢帛,她却始终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怎么写,她迷茫了,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该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她想哭吗?想,眼泪却流不出来。
她想保持冷静,可是她现在其实很冷静,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保持冷静”。
雨还在下,今天大概是不会停了。
雨水带着微凉的空气包裹在身上,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闷热,反而有一股独特的凉意,让人忍不住生起鸡皮疙瘩。
第二愔伸出左手捂了捂眼睛,半晌后才放下手来,重新提笔。
“累了就休息会儿吧。”刘耿停在门扉处,没有进来,有雨
雾被溅起飞在他的身上,轻薄的夏衣也有了一些莫名的沉重感。
“没事。”第二愔抬起头来,“我只是突然不知该如何下笔…兆靖也会被判死罪吧?”
“杀人偿命,与理由无关。”刘耿说的这些话第二愔都倒背如流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会问上一句。
第二愔忽然留下了一滴眼泪,她也不知道这滴眼泪是为谁而流。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过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