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肆·心生间隙思虑多

飞蓬扯了扯嘴角:“以至于兽族领袖陨落,兵败如山倒只能如丧家之犬般逃入九幽的,还是我!”他此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杀父之仇、灭族之恨…”

“主人!战场上各为其主,才是正常。”照胆冷着脸打断其言:“开始挑起战争的是兽族对人族,你只是不忍心人族灭族而已。背叛兽族给了蚩尤巨大打击的,是共工,他主动找上了你。”

他的话语带着温和的安抚:“作为神族统帅,你又做错了什么?重楼没资格怪你!他被俘之后,是你命共工去劝降,好让他出气。而且,被遗忘是最好的保护,是你费大力,才保住他的命。”

“更别说,你明知道放他走,会丢掉打拼来的权势地位,也还是那么做了!”照胆深吸一口气道:“逐鹿之战,你只是充当幕僚提了建议,执行的亦是九天和轩辕。蚩尤的死,你和九天都没想到,轩辕才是下手的人。而这一切的□□是神族长老团贪心不足,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飞蓬木愣愣的凝望头顶的黑石还有周围的雾气,良久,才倦怠的说道:“但九天是帝女,谁死都轮不到她。轩辕被女娲娘娘复活再任人族首领之位,魔尊没突破绝不会不给三皇面子。”

“只有长老团和我,是他最可能下手的。或许现在不会,那战后呢?”飞蓬摇了摇头:“斩草除根,是魔族素来的习惯。”

照胆沉默了少顷,忽然抬眸:“主人,我不觉得重楼能舍得。”

飞蓬怔住,继而摇头,他喃喃自语:“我曾以为,但新仙界,便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算计…”照胆无言以对,飞蓬忽然又笑得绚烂温润、坚定执着:“没关系的照胆,本来实力就不相上下…”

“现在我又有突破,魔尊若来,不妨一战。比起死于天罚,我更乐意战死。”他的笑容,多了一抹桀骜不驯:“重楼想要我的命,便用沉睡千万年来换!”

把曾经的一切想了个遍,照胆张张嘴,之后的话语还是没出口。主人,我知道你因为新仙界一战,对魔尊升起怀疑。

但那四十万年的知己相交、十万年的缠绵悱恻,重楼不太可能是心怀算计。毕竟,从小到大都被宠着的兽族少主,除了族破亲亡之事,再无受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打击。

重楼骨子里的傲慢自矜和光明正大,不会令他和恨之入骨之人五十万年虚以为蛇,还要假装出爱慕。那样太累了,又容易露出破绽,倒不如直下杀手。

心中这般想着,照胆在飞蓬发话后,抬手把霍休的魂魄从阵中抽出并设下禁制,以确保他在玉罗刹面前除了继续受刑外,无法泄露其主不愿让亲人知晓之事。

通过郁郁葱葱的山林,踏过古朴的关口,夕阳西下又旭日东升,飞蓬踏着朝霞,回到了魔教总坛。在大殿外见到了左护法冷璃,他先是一怔,继而拱手一礼:“见过圣子。”

飞蓬噙着一抹微笑还礼:“左护法。”他身后跟着隐身的照胆,手里抓着他人都看不见的霍休。

见以圣子飞蓬身份归来的少教主推开门跨步而入,冷璃并未阻拦,只传音入耳:“少主,岁寒三友昨日和那位‘少教主’发生了一点冲突。”飞蓬眯了眯眼睛,他又大声道:“教主,圣子飞蓬求见。”

若有所思的回眸,飞蓬对冷璃淡淡一笑。可这么多年了,冷璃还是扛不住这份惊人之美。他仿若平静的垂首,避过了飞蓬审视的视线,而飞蓬则轻轻颔首,反手将殿门关闭。

异样的气息在大殿中传荡,木塌咯吱作响。听着不加掩饰的高亢音调,飞蓬的脸色顿时黑了:“属下打扰教主,过两日再来…”

话音未落,只听重物坠落之音当即响起,继而是语音娇弱造作的呼唤:“教主…”厚实柔软的地毯上,被摔下来的少年抬眸对飞蓬怒目而视,其眼神满含不忿、不甘和嫉恨,偏偏眼底又有落寞和哀伤。

在床幔内将一切瞅的清清楚楚,玉罗刹丝毫不为所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明显正在穿衣。他语气淡漠的下令,仿若之前与少年厮混时温柔捉狭的人并非是他:“出去。”

少年忍不住狠狠瞪了飞蓬一眼,瞳中尽是恨意。却不知,床上的玉罗刹墨蓝色双眸陡然变冷。可这少年终不敢违逆教主之意,只得委委屈屈的整理衣衫,从暗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