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谷推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随即是一支冰冷的黑色枪口。
“住手!”一名护士忍不住出声阻止,“他只是一个孩子!”
绘谷看向房间的一侧,医生和护士都双手抱头沿墙蹲着,真理还在手术台上,被苍白的无影灯照着,脑袋光溜溜的,红色的假发套被搁置在了角落的医疗废物桶上。
她看上去好小……她以前就是这么小的吗?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持枪的陌生男人沉吟片刻,用枪口对他比划了一下:“你也站到那里去,和他们蹲在一起。”
他有一张日本人的面孔,却有着奇怪的口音,某些音节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很畸形。
急救室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女孩急促又滞涩的喘息声,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教人不寒而栗。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医生似是终于忍受不下去了,硬梗着说道,“但你究竟想要怎样?如果你只是想要这个小女孩死,就一枪结束她的生命,而不是在这里看着她慢慢被病痛折磨着死去。”
“八重垣真理会在今晚自然死亡。”男人用古怪的口音回答道,他把“八重垣真理”这个名字断错音节了,仿佛那是一个临时记住的专有名词,“抢救无效,所以死亡了。”
医生气恼地站了起来:“你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闭嘴!”男人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枪口对准了医生的鼻子,“蹲回去!”
砰——!
那是一声枪响,但不是男人手中的枪,倒下去的也不是医生。
紧接着是第二枪,这枚子弹击中了男人的膝盖,打断了他俯身拾枪的动作。男人用满是血的手捂住了满是血的膝盖,凄厉的哀嚎盖过了女孩的呼吸声,也盖过了在场其他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要动!”绘谷僵硬地开口道,掌心渗出的冷汗让他有点握不住枪,但他决计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这是特殊改造过的霰/弹枪,减、减轻了后坐力的,即使是小孩也能用。”
然后他第三次扣下扳机——这次男人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觉得对方两条腿都不能行动会让他比较安心。
刺目的鲜血从被子弹击中的地方淌了下来,向四周蔓延,这让绘谷喉咙发苦。
当他还在外面流浪时,确实因为食物和别人发生过争抢,当时他做过最伤人的事情也只是打肿别人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
我很害怕,boss……他心里有一个男孩在啜泣,我是不是做了很可怕的事?boss,我向别人开枪了,那是一个活人,整整三枪,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很害怕,我好想把枪扔掉,我想躲在衣柜里把身体蜷缩起来……
然而记忆中的声音却是这么回答的。
「害怕?嘛,最开始当然会感到害怕,可即使害怕也得坚持下去。」她说,「因为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们深陷黑暗,但即使再怎么煎熬,都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仅仅是因为他们相信我们最后会赶到他们身边。」
身后的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这位……小朋友?你……”
“不用管我,请继续你们原本该做的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地冷静……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感觉很冷静,超乎寻常的冷静,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非常讶异,“事先知会一声,混蛋,我今年十岁,即使在这里杀了你也不用负刑事责任,我长大的地方和垃圾堆没什么区别,在少管所生活对我而言不过是度假。”
他低头俯视着那个倒在血泊中哀吟的男人,神情悲悯而冷漠——而在内心深处,他依然为满目的鲜血而颤抖着,火/药留在枪膛里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有勇气为八重垣真理站出来,所以他必须这么做……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很多人在为此努力着,所以他不会让这一切在此落幕。
“最好不要想着再搞什么小动作……如果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人在这里死去,那肯定不是手术台上的那个女孩。”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