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赤谷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温顺地低下头：“老师认为我们有胜算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相泽淡声道。

他的目光是那么深邃，仿佛罩着一层雾气——或许老师心里正叼着一支烟，赤谷想，这仿佛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有时会令人那么捉摸不透。相泽消太正在自己思绪的迷宫里吞云吐雾，周围都是呛人的烟，没有人进得去，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赤谷看着他捻灭了脑海里的那根烟，烟雾散去，他目光中含蓄的鼓励也显得更清晰了：“但既然已经赢了那么多次，为了继续赢下去而努力也很正常……无论什么时候，想要获得胜利都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赤谷海云轻轻笑出了声。

他知道——现实并没有因这番对话而有所改善，但这不妨碍他心中多沉淀一份心安。

灰蓝色的大楼上，那只巨大的眼睛依然注视着他，而他亦默默回望，想象着那是欧尔麦特的眼睛，心底的最后一丝颤栗也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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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麦特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再度找到学生们的踪迹。

最开始，他只找到了大楼之间的一条索道，非常直白地连接着两边的屋檐。这是欧尔麦特为数不多能找到的痕迹，但他很怀疑孩子们会把目标这么明晃晃地展示出来，最后他也确实没等到什么人经过——按照之前赤谷海云挽回的时间，以及他们行径的速度，早就应该抵达这里了，这时欧尔麦特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没有摸清他们的行动路线是什么。

第二个突破口是跟在他身后却一直保持距离的爆豪胜己，欧尔麦特本以为他是在埋伏自己，但对方罕见地没显露出什么主动攻击的，只是远远观察着他，到了这时候，欧尔麦特开始确定他们在同一条路线上分出了不同的通行方式。

意识到这点之后，欧尔麦特开始观察大楼之间的索道，试图用最浅显的办法找到学生们逃脱路线……很明显，赤谷海云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于是也做了很多假索道去干扰他的思路。横拉在屋檐间的绷带就像是飘雾的白旗，映在视网膜里写满了“快投降”的大字。

欧尔麦特感觉有点挫败，虽然他的英雄之路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但这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毫无疑问，终点肯定是指向医疗站的，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去医疗站附近堵人，但他可不相信留驻在医疗站的八百万少女会一点准备都不做——倒不如说，如果孤注一掷地把扳回全局的筹码压在医疗站上，反而是最容易翻车的。

作为团队的万用后勤，八百万百周围一向被铜墙铁壁所包围，那些适合埋伏、设置陷阱的个性持有者也悉数跟在八百万身边。仅仅十几米的距离，只要孩子们愿意倾尽全力，他也很难在不重伤他们的前提下进行拦截拦截……

何况，连混淆视听的假索道都预先准备好了，那个女孩会没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欧尔麦特再乐观，也不可能寄希望于赤谷海云会给他留下破绽（白井真吾也很乐观，看看他是什么下场）。在医疗站门口压赛点什么的，顶多能作为最后的下下策备用。

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赛道的三分之二。

说来也巧，局势的突破口无关乎任何技巧，欧尔麦特其实只是碰巧撞见了从下水道井盖里出来的蛙吹梅雨，完全只是凭借运气。

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在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被迎面浇了一盆冰水，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作为班中少数天性就极为沉稳的类型，会这样直白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欧尔麦特心里有点为她可惜。

但仁慈不代表手下留情——在她想要重新缩回下水管道中时，欧尔麦特抢先一步抓住了那只想要盖回井盖的手。

“很遗憾，蛙吹少女。”欧尔麦特安抚性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命运使然，你不用太责怪自己。”

蛙吹梅雨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欧尔麦特以为她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蛙吹忽然用肩膀卡住了下水道的出口，回头大喊道：“快走啊！我会在这里为大家争取时间，快带着遇难者离开这里！”

没有出现什么“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逃跑”，又或是“我们一起打败欧尔麦特老师”的经典桥段——美丽的信念，蛙吹梅雨她们面对神枪手时就有过类似的交流，她们也赢得了美丽的胜利。

可美丽的信念不适用于所有时候，八百万百选择这么做是因为她有足够的把握打败神枪手……然而没有人敢说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打败欧尔麦特，所以其余的人选择带着同伴的信念离开，他们为此付出了代价，于是也会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

“你很勇敢，蛙吹少女。”尽管少女竭力挣扎，但欧尔麦特还是很轻易地把她从下水道口拎了出来，“敢于牺牲自己的想法值得敬佩，但美好的想法并不等同于正确的想法，和你同行的同伴中，应该有比你更适合阻挡我的存在吧？只留下移动速度较快的单人，将大量的战力集中在阻挡我的任务上，才是更合理的决定……当然，这份对同伴的贴心也令人感动，你们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老师我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