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你怎么在这里?”
“砸玻璃?哦,砸玻璃啊……等等,砸玻璃?!”
“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啊?被记过了该怎么办?”
“如果被记过了,海云不就再也读不了英雄科了吗?”
很久以后,赤谷海云才渐渐地明白了——那名少女,其实从未期待过有人会来救自己。
她这辈子已经求过别人太多次了,她求过自己的爸爸、自己的妈妈、自己的哥哥、她的同学,甚至是那遥不可及的神明,她在短信里向她哭泣,向她求救,其实只是想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但从来没想过她真的会来。
而她也打心底认为,自己不值得别人这么做。
真是的……谷花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赤谷海云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捂着脸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泪水从指缝间落下。
鹤崎谷花就是这样一个笨蛋,一个大笨蛋。
而这个笨蛋,即使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在被现实折磨得遍体鳞伤,连活下去的信念都无法维持的时候……甚至是身体坐在隔离网上,被顶楼的冷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时候,她心里还满是那些美好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没有抱怨自己的不幸,也没有悲泣着指责任何人。
她只是告诉她,自己下辈子要成为英雄,会来保护她。
太傻了,她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必要等这么久。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当她坐在她床边,为她念着那个梦幻般的童话时;当她同她拉钩,笑着与她约定,要一起成为英雄的时候……
谷花啊……在那么早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是那个女孩的英雄了吗?
赤谷海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那些宣泄的情绪被阻隔在她的掌心,只泄露出了一点压抑的、像闷雷一样嘶哑的声音,然而她的肩膀颤抖着,好像终于因为那些无法承载的重负而蜷缩起了身体,而那些情绪就像是倒塌的大厦,摧枯拉朽般压垮了她。
引子没有再开口了,她伸手揽过女孩的肩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女孩的哭声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妙地轻了下来,她放下了手,转而抓住了母亲的衣角,引子听着她哑哑的啜泣声,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肩头。
时间的流逝在哀伤中变得绵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直到电视上播放起了轻快的尤克里里,女孩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
“对不起,妈妈……”她说,“我可能需要再出去一趟。”
当赤谷引子看向她时,她的小姑娘已经擦干了眼泪,尽管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红肿着,但神情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去吧。”她说,“如果你认为这是正确的,那就去完成它。”
于是赤谷海云朝楼下跑去,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穿了两只不同款式的鞋,只顾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冢内直正的电话。
“赤谷?怎么这个时候……”
“去樱礼!”她几乎是在冲他咆哮,“不要问为什么,去樱礼!”
冷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吹干了她眼角的最后一点水汽。
她感觉自己像是奔跑在一条火道上,她的脚在燃烧,她的手也在燃烧,那种灼痛感让她几乎快要拿不住手机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在拒绝着这个选择,可她不能停下来。
她们不值得这个选择,玄雾秋子不值得,电走朱音不值得,重消惠那不值得。
可有人值得……而只要那个人值得,就足够了。
她不会背弃那个约定——不会背弃那个人对于英雄的那些美好而天真的愿望。如果不存在可以抵达那个愿望的道路,那么她就用自己的双手去挖掘,用自己的双脚去践行。
直到一切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直到一切以它应有的样子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