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他加重了语气,“相信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用着急,重消小姐,问题我们会一个一个解决的。”
尽管审讯室内的环境明显不那么安全了,赤谷海云依旧以一种相当从容的态度端坐着,慢条斯理道:“第一个问题,你拍摄的视频都删掉了吗?我猜电走家和玄雾家当初为了解决这件事,应该请了这方面的专家来处理,无论是手机、录像机的储存卡还是电脑硬盘都做了全面的清空,即使是我,最开始也被这条情报所蒙蔽,以为只能从学校的监控录像下手……直到前几天,我追踪到视频存储的服务器上,才发现了这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活蝓谷花这个名字认证下的onedrive网络存储盘,里面居然还有东西。”
说着,赤谷海云慢慢、慢慢地笑了起来。
“重消小姐,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那是一个相当温柔的表情——但重消惠那却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掰开的牡蛎,柔软的内里正被冰凉的餐刀肆意拨弄着,她感觉自己在被肢解、被剖开,皮下那些腐烂生蛆的部分都被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她怔忪了好一会儿,嘴唇嚅动了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第二个问题,学校的监控录像是哪里来的……这就和站在你身后的人有关系了。”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盈而明快,在现场另外两人都脸色难看的情况下,这样愉悦的表现反倒被衬得有些诡异起来,有一种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的残忍,“当初谈判的时候,学校监控录像的所有权最终落到了谁手上?是谁把它交给了你?谁有能力找专业人士替你规划避开摄像头的行径路线?又是谁能找到顶尖黑客替你关掉樱礼的监控镜头?”
赤谷海云忽然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重消惠那跟前,满怀柔情地用指尖拂过了她的耳畔……然后,取下了她的耳钉。
那是一个款式简单的白金耳钉,做工上也相当朴素,乍看之下实在探究不出它到底是哪里吸引了赤谷海云。
然而,在失去了这么一枚简简单单的耳钉之后,重消惠那脸上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显然是心理疾病又开始发作了,尽管她表面上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但审讯室里开始剧烈颤动的地板却像是她无声的尖叫。
赤谷海云不为所动,只是随意将耳钉扔进了水杯里。
“这一切一切的问题,最终究竟指向了谁呢……?”
……………………
细谷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这里是私人家庭影院,虽然有着imax级别的超大屏幕,但观众席上却只有寥寥几个座位。
他走到了在场唯一的观众旁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打扰了,宗正少爷。”
“……你不该现在来的。”他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低叹,“现在正是最精彩的时候。”
“抱歉,宗正少爷,只是情况紧急。”细谷低声劝诫道,“您的安排基本上被那孩子说得差不多了,而且窃听器还被发现了。”
“不必担心,她就是故意要让我们听见的,否则那个窃听器不会活过一秒。”男子说,“明明憎恨着我,到最后却又忍不住放我一马,那孩子终究还是太仁慈了……可惜,虽然难得,但这次我不能承她的情了。”
“您的意思是?”
“拦住电走家的人,把重消惠那带回来……至于剩下的,就把收尾的计划提前吧。”
“是,少爷。”
“退下吧。”
于是,细谷就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了。
室内重新回到了寂寥的氛围中,而男人也终于能再次独自静静品味大师的镜头语言了。
银幕上,米歇尔回到家里,与自己的父亲、母亲深情地相互拥抱,画面色调温馨而平和,几乎让人误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互动。
在做完这一切后,米歇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缓缓走到那座乐高教堂前,拆下了教堂门口的金发天使,将手伸到里面摸索着什么……
然后,她掏出了一把枪。
那是之前在电影中隐晦提到过的枪,原本放在她父亲的抽屉里。卡宾斯全家都是基督教徒,而他们的先祖却用这把枪射杀过当地无辜的印第安人,这把枪存在的意义其实是自省大过自保的。
米歇尔紧盯着这把枪,目光中的那份炙热好像能就这样把坚硬的枪管融化。许久,她将枪抵在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
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这个可怜无助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