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那就仿佛一个绝妙的小说灵感来临时的感受——她已在沿途的美景中得到了很多，当感触越积越多，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她可能还没完全准备好。

但等到她全副武装地准备好了再到来，那样东西反而就丧失了惊心动魄的美了。

想到这里，栗橙羽不禁带着笑意应了一声，并脚步轻快地跟上了柏文景。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柏文景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她。

栗橙羽：“怎么？吃了一惊？”

柏文景斟酌了一会儿措辞，而后道：“你改变了很多。”

栗橙羽：“非也非也。你过去都不了解我，我俩也不熟。师兄，你这用词不准确。”

在别的门派里，天赋同样突出的师姐弟之间关系不好是有些可能的，可师兄妹之间的关系一般都会挺不错的。

但栗橙羽和柏文景之间的关系却并非如此。

很多时候，栗橙羽觉得自己和刘维之间的关系好得都快和亲姐弟似的了。但她和柏文景这么一个大了她十岁的师兄之间，却是真没法用“关系好”来形容。

其实，她也没有觉得他俩是关系不好。

他们只是……关系特别疏远。

可奇怪的是，柏文景一直都能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而两年前柏文景帮助她把程杨从潜意识的深渊中带回来的经历，则更是让她在感情上对柏文景有了超过其他很多人的亲近之感。

相比较起宠她宠得没边的师父，栗橙羽竟是对柏文景有着更多的信任。

栗橙羽很是主动地走到了柏文景的身旁，和自家师兄分享起了她的感悟。

栗橙羽：“我觉得，我应该没变。但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柏文景并不说话，但栗橙羽知道，他正在很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话。

栗橙羽：“我从被师父发现的那天起，就一直是顶着他对我的满心期待的。为了我这么个才入师门三年的人，师父甚至想要把勤勤恳恳替协会做事的你都换下来。”

柏文景把车钥匙交给了酒店里提供代客泊车服务的专人，并与栗橙羽一起站在酒店的大门处等着。

该说栗橙羽说的那句话其实只说个第一句就好了，把第二句也给加上，这实在是件得罪人的事。

但又是一句不含任何水分的，连刘维都心知肚明的大实话。

作为让自己的师父想要换掉的那个人，柏文景丝毫不受影响，十分肯定地说道：“是的，师父非常期待你的成长。”

栗橙羽：“可我觉得，我不能只是为了师父的期待就成为意象师吧。”

柏文景那从未好好放在栗橙羽身上的目光终于停在了她的身上。栗橙羽则也不躲不闪，直直地看到柏文景的眼睛里。

栗橙羽：“毕竟，师父对我的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于代偿心理的代偿行为。我甚至可以说，90%都是代偿行为。还有10%是因为我的天赋真的不错。”

柏文景的脸上再不是一尘不变的波澜不惊了。

对于这件事，栗橙羽实在是已经很肯定了，以至于她根本不需要也没想去和柏文景求证些什么，这就直接往下说了。

栗橙羽：“那些都是他想要给到另外一个人却没法或者不愿给到的。然后他就把那些都给了我。包括师兄你也是。你也不是真的就讨厌我了。你只是不喜欢看到师父把想要给到那个人的补偿都落到我身上了。”

栗橙羽不会告诉柏文景，她其实一直都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她在盼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要见到被师父夸得天花乱坠的师兄，整个人都是带着期待与好奇的。

并且，出于他们的师父李建章的那层关系，她还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兄有着天然的好感。

可当柏文景真的走到她的面前，她却是从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与愤怒。

那双眼睛仿佛在质问着她：你凭什么？

柏文景的控制力极佳，因而从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质问当然没有化作能够敲击人心的意识能量。

可那依旧给欢欢喜喜地过来见他的栗橙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但她却不讨厌柏文景。

因为……

“我能感觉到，一定有那么一个人。你喜欢那个人，也对她很好。可师父……他却对那个人不好。所以他充满愧疚，你却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