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过,基于民,根于军。
少帝正了正身子,天将降雪,老师今日,可曾加衣?
谢渊立在五沟坊最高台之上,冷眼看着金戍营陪伴圣驾,耀武扬威。
今夜,才刚开始。
李耀是个可怜人。去山南一年,名为监军,实则被拿做挡箭牌。当身边所有人都去做一件事,你若不做,便不合群。
谢渊知道,李耀不可能同流合污。但现在皇帝对这种事,极为严苛。
无作为,也是罪。
李家的这一代,止于此了吧?
真是可惜了,御史台一定会申饬。
德喻候李廷芳,会如何处理。李家三代最好的苗子。这次恐怕得除军籍,革为民了。
朝中也将变天。书院的师兄们,该如何决断?师父远游西斯庭,不知皇帝对书院有没有变了心思。
谢渊从怀中摸出一块霜糖,放入口中,丝丝甜意沁入舌尖。
不知道他,今夜可有得糖吃?
南怀仁单膝跪地,出现在谢渊身后。
“解决了?”谢渊转过身,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的说道。
南怀仁起身,在衣襟角儿上擦了擦手,伸出手来,要讨块糖吃。
得了赏,便露出笑容,“晏明坊中赌坊后院,藏了渤海派一些贼人。”
“战况如何?”谢渊蹲坐在楼顶屋檐,看着满城星火,明街之上,花灯亮如白昼。
“衔枚而进,翻墙入室。”南怀仁将霜糖嚼的咯吱作响,“砍得我刀都卷了刃。里面有个大个子,浑身黝黑,铁塔一般,一看就是贼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不过禁看不禁打,被我上前一刀砍翻。渤海派这帮余孽,吓得屁滚尿流。我手下伤了一个,刘小泉,第一次跟着捉贼,翻墙时扭伤了脚。不过也是条汉子,愣是一声没出,没惊动屋中贼人。”
谢渊笑了笑,“这小子我知道,他兄弟刘大海去年立了功,给家里带了二十贯赏钱,这不今年弟弟就来当差了。这俩人不是高门子弟,没那些富贵脾性,憨厚老实,是块好料。”
南怀仁点点头,“只抓了大个子,已押送牢城营,其他没留活口。”
“今夜事关重大,不必以平常事之,如若抵抗,就地格杀。”谢渊理了理前襟,说道“你从来没好好吃过糖。怪不得军中叫你南山驴。”
南怀仁嘿嘿一笑,伸出手来,“得,我的绰号千户大人都知道了。再赏块糖吧。”
两人谈笑间。西南方一道号炮亮起。
“怀仁,洗皂坊,你速去。圣驾在前,我需暗中护卫。”谢渊没回头,南怀仁行了一礼,纵身一跃展开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