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父唐母的车远远开走,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他语气如释重负,“已经拒绝他们了,可真不容易,在我家掉了半天眼泪。”
“拒绝了就行,我操,你妹真是个人才,谁最不能惹她偏去惹事,还用那么白痴的方法,我看着都觉得丢人。”电话那边,侯远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本来韩析就总觉得他们是韩瑶的“狐朋狗友”,不太待见他们,这唐茹还凑巧是他亲戚,上次宴会上她带了不该带的人进去,已经让他被韩析迁怒了,这次又扯着韩瑶看上萧晏才藏匿他说事,还说韩瑶跟萧晏很熟。
最倒霉的是,当时随口开韩瑶玩笑的人也是他。
什么事都跟他有牵扯,他都不敢跟他爸出门了,就怕撞上韩析会被打断腿。
挂了电话,他暗暗发誓以后再随口开玩笑他就是狗,不然怎么总改不了嘴上打炮的毛病。
韩瑶完全不知道,韩析处理起事来,多么雷厉风行。
当天晚上,韩析拐着弯儿训她,她还以为,是因为事情没有解决,才训她的。
回家睡的第一个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见她在上学,梦里她尚且年幼稚嫩,上课时在课本上画漫画,边画边笑。
前面是一排排课桌,同学全是模糊的脸,年轻的男老师在讲台上,讲着一堆听不懂的模糊句子。
梦境一转,放学了。
离开时,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的年轻老师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复习,去参加比赛,争取像他一样拿个保送名额,要么就参加高考,给他拿个高考状元回来。
“哎,家里没钱,你少买乱七八糟的东西。”
“出门在外,别惹事,记得让着朋友点。”
“你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别学别人攀比,咱们家攀比不起。”
“你看看那谁家的闺女多听话,在家里干活多勤快,你不好好学做家务以后去了婆家怎么办,谁要不会干活的媳妇。”
“快去帮你妈刷碗,你妈都累了一天了。”
韩瑶听到自己不服气的反问。
“我弟怎么不去?”
“你弟在写作业,你声音小点,别去打扰他学习。”
黑暗笼罩着梦,是种仿佛看不见天日的压抑。
韩瑶在黑暗中也往前方走去,不曾回头。
某个瞬间,她看见红砖白墙,堆满了红的、白的月季花。
月光如水透彻。
她没停住步子,撞到了人。
那人不爽的“啧”了一声,她抬头,只看见男人的下巴。
“看你的文件,加你的班去,找我干什么。”
男人好像在抽烟,往台阶一坐,心虚的把烟头在地上摁灭。
“你不缺钱,就算缺钱,还有我,还有你爸,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
不是我的钱,都是要还的。
况且她爸有钱跟她也没关系,给口吃的就是大恩大德了。
好在她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梦里韩瑶想理直气壮的说,但是没能说出口。
韩瑶是知道自己早八百年前就被养歪了。
“小姐,您就是我们韩爷的亲生女儿,您看,这是亲子鉴定。”
“小姐,这是从爱尔兰牧场空运过来的鲜牛奶,韩爷让您喝完。”
“小姐,韩爷说您刚刚打碎的镯子价值……”
“小姐,孟二又犯事了,韩爷让您去局子里捞他。”
“小姐,韩爷叫您去书房,他脸色不太好您记得安抚下啊,拜托了。”
“小姐,韩爷要去打断您姐妹的腿了……”
韩瑶忙的干这干那,被一张亲子鉴定认回新家的忐忑不安全冲散了似的。
韩析存在感太强烈,后面韩瑶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爸了。
韩瑶做了一晚梦,睡了比没睡还累。
她感觉自己梦了一整场灰姑娘的童话,只是王子的身份被她爸代替了。
她头痛死了,摁了摁太阳穴,又打了个哈欠,才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在梦里还要逼我学习。”
韩瑶想起那讲题的年轻老师就觉得恐怖。
一觉醒来梦里的内容就全模糊了,但她还记得有人催她做饭干活,不然嫁不出去。
韩瑶倒挺喜欢做饭的,也不烦打扫卫生之类的活,但如果是为了嫁出去得到别人的认可去做这些,她就不耐烦了。
阿南以后要是敢觉得她做饭洗碗天经地义,她就敢学萧晏收八个小白脸。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就想到了阿南,韩瑶立刻“呸”了一声。
就算收了,她也不敢保证那小白脸们能活着走到她面前。
“呸什么?”
窗户后面传来声音。
韩瑶猛地下床走过去拉开窗帘,果然看见阿南背靠着玻璃站着,此刻微微往后回头看她,侧脸背着光,身高挺拔,眉目锋利。
清晨的阳光干净温和,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金色虚影。
他扫了几眼她的睡衣,“换衣服,带你去跑步。”
韩瑶拉上窗帘,就当没见过他。
久久没动静,阿南喊了一声,“韩瑶?”
韩瑶说:“我不去,今天我要休息。”
不工作不加班,当然也不想出去跑步。
“你不加班了?”果然,阿南立刻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