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早以汉人自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曾一同撒尿和泥掏鸟窝的小伙伴们,还是时常惦记着的。
于是乎,在出行前,他特意备下了大量的吃食和精巧玩意。
郝父军饷优渥,在征伐百乘的战后,又分到大批缴获,加上朝廷的赏赐,郝家不差钱,加上郝父虽对宝贝儿子管教甚严,却也赏罚分明,课业优异就没吝啬过,金豆子抓起来就赏。
郝任是真有钱,平日虽不会胡乱花钱,顶多买些上好的文房四宝,但想到要给儿时玩伴们带些礼物,出手就很豪爽了。
襄平城乃辽东郡治,又是东北要冲,道路四通八达,汇聚了八方商贾,别说海运来的各种精美汉货,就是西域珍奇和身毒香料,都一应俱全。
许多好货,在塞外边市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就算能买到,只怕也是天价。
郝任在辽东坊市扫货,足足装满一架大车,倒也不全是为儿时玩伴准备的,还有阿母要给娘家人捎去的礼物。
郝母虽得随夫婿归化入汉,但她的娘家人却没这待遇,郝母娘家乃是辗迟部的小贵族,当年郝父只是薄奚部的平民,她是下嫁,现今在回想,却是庆幸自己没嫁错人。
郝父得知娘俩的打算,倒也没多说什么,他的血亲大多都迁入汉境了,在乌桓故土真没什么可惦记的,只是遣了四名亲卫随自家儿子出游。
这倒不算以权谋私,依着汉军规矩,军中将官都安排有相应数量佐官和亲卫,还可自行招募幕僚,亲卫随扈将官自身及其亲眷,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避免出现贼人挟持将官亲眷以为要挟之事。
本就是跟着押运军需的府兵前外北冀塞,又有四名亲卫随扈,多驾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不算累赘。
直到要出边塞时,被大农府派驻当地的官吏拦下盘查,郝任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没有官府颁发的货物出关凭证,好在是没带违禁货品,否则就算他阿父是骑营军候,也免得要遭到牵连问罪。
饶是如此,除却补缴相应的关税,还被课以双倍税率的罚金,这大农府吏员还是看在情况特殊,不是有意走私,又给辽东郡府和昴骑校营面子,才没从重处罚,否则非但要罚没所有货物,还得重课十倍罚金,真正的走私犯禁,更是要杀头的重罪!
郝任惊出一身冷汗,好在是有惊无险,缴足了关税和罚金,也就拉着货物出了边塞。
学舍同窗们多是辽东本地贵胄,对此倒是见惯不怪,非但没因耽搁时辰而埋怨郝任,反倒纷纷过来宽慰他,一道相互扶持着走过残酷的暑训,少年们之间的情谊无疑深厚不少。
秋日的草原,天高气爽,鲜衣怒马的少年们刚出的边塞,就是策马扬鞭,在蜿蜒里许的车队附近来回奔驰。
随扈的千骑府兵皆是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此处关塞距北冀塞尚有数百里,若似这般毫无意义的消耗气力,走不到半途,人和马都要累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