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攥紧了手帕,王氏的话让她即尴尬又难堪。
自从小产伤了身子,她的肚子便再也没了动静,私下里她没少寻摸偏方调理,罪没少受,效果却没见着。
好在她的儿子贾荀,已经到了能上学的年纪,即便她日后再无所出,她也并非毫无底气。
朝廷的任命圣旨很快传到英勇候府,鉴于贾瑚外任时的出色表现,他被任命为鸿胪寺少卿,从四品官职,负责外交等相关事宜。
鸿胪寺是个极清闲的地儿,如今国泰民安,没有那么多的外交事务。贾瑚暗暗郁闷,满腔抱负得不到更好的发挥,一时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能调回京中就是好事儿,这也意味着他可以一点点在京中扎下根来,至于官职,日后慢慢筹谋就是。
七月的烈阳如流火炙烤着万物。
这日午后,室外人影不见,只余下耳畔知了不停歇的鸣叫声。
贾政无心午睡,将宝玉和贾环叫去了书房,想同俩儿子来一场父与子的谈心,这俩小子最近小动作比较频繁,得适当地给他们敲敲警钟。
比起忐忑不安的宝玉,贾环就要从容坦荡得多。
“爹,可是有事儿吩咐儿子?”
书房里清凉舒适,丝毫没有沾染外面难耐的酷热。贾政惬意地靠在软椅上,喝着爽口的冰镇果汁,打量着同样一脸随意自在的贾环,问道:“听说你最近挺忙,忙些什么?不妨说说。”
贾环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恢复如初。
“闲来无事,查了几只胆大包天的老鼠,私下里扯虎皮耍大旗,欺诈百姓,收敛钱财,竟还散播府里女眷的不实流言,简直罪大恶极,不可姑息。”
自打从清虚观回来,他心里就存了事儿。仅凭直觉,他就觉得那个姓范的老道士不是个好鸟。
为了验证他的直觉,又怕打草惊蛇,他谁也没告诉,悄悄地查起了清虚观和范老道。
过程颇费了些周折,却也不是毫无所获。
那个范老道仗着同贾家有着那么点香火情,打着贾家的旗号,大肆聚敛钱财。
坑绷拐骗无所不做,最热中的事就是拉皮条,介绍对象,方便他从中收取高额的好处费。
前不久就干了一件极为阴险歹毒的事儿。
清虚观西北方的十里坡,有个家资颇黄姓大户人家。黄老爷一生侍妾无数,却只得了那么一个傻儿子,傻到只知本能的吃喝,其他方面却完全不能自理的地步。
傻儿子到了能说亲的年龄,黄老爷开始四处打听模样好又好生养的适龄姑娘。
那范老道得知此事,便打起了主意。
竟将一穷苦农户家已经定了亲的姑娘定给了黄老爷,搅黄了那姑娘的亲事,从中获取了一大笔的好处费。
帮着黄家连蒙带骗地娶了那姑娘进门,又利用候府的威势恐吓姑娘爹娘和未婚夫一家闭嘴。
在对方反应过味来扬言要告官后,一场意外而来的大火将两家人烧了个尸骨无存。
范老道罪行累累,却并不代表观里其他人就干净无辜,平时小非小恶也没少做。那道观里除了几个年岁尚小的小道童,竟无一清白无辜。
贾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这群腌臜臭虫,暗地里不知败坏了贾家多少好名声,真是死不足惜。
贾政惊异非常,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臭道士,竟胆大包天猖獗至此?事若属实,绝不容姑息。
“调查可有阻力?人手够用吗?”
自家儿子悄无声息地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儿,给予鼓励赞赏的同时,他也很乐意出一份力。
“暂时够用,证据已经收集了不少,若有需要,儿子自会开口。爹请放心,儿子已经盯死了那群臭虫,绝不允许有一条漏网之鱼。”
贾政很欣慰,笑着说道:“嗯,爹支持你,你放心大胆去做,该报官的报官,该打压的打压,一定要让那些臭虫得到应有的惩罚。”
宝玉在一旁呆坐着,消化着贾政和贾环的对话,心里涌起一股股愤怒的情绪。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顾享乐不闻世事的富贵公子。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深知这桩桩件件的丑事会将一个繁盛的大家族陷入怎样的不利局势。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硬紧实的堤坝也耐不住蝼蚁们长年累月的啃噬。
“环儿,贾家被侮的名誉要恢复,那些受累之人也不能置之不理。若是他们立场分明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必胜别人十倍不止,有利于快速恢复贾家声誉。”
贾环闻言,陷入了沉思,这法子确实不错,贾家出面,表明立场,惩恶扬善,再雪中送炭,对受累者施以援手,收获的感激定会成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