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就没再敢继续干马匪的勾当,毕竟那次被吓尿裤子了。半年前,他们有次跟个老前辈喝酒,听老前辈说起,那个陈乐天在甘州沙州之间,不知杀了多少马匪,每次都不杀完,留些人活命,并且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不过听说现在那陈乐天已经回大宋京城了。
黄柴和黄盐两人就合计,反正在甘州也没啥好活路,不如去宋国京城找那个陈乐天报仇。对于陈乐天的仇恨,用说书先生的话说,就是恨之入骨。自从死了三弟后,两人的生活是一落千丈,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叫陈乐天的家伙所赐,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兄弟二人计议已定,立刻就从甘州动身了。
两人装作自己是大宋沙州人,因为甘州和沙州口音基本相同,再加上大宋向来不严查出入境者身份。走了半年,饱一顿饥一顿的来到了大宋京城。半个月前,他俩在集市上偷了一个富商的随身包裹,仿佛天上掉馅饼似得,那包裹里竟然有几百两现银。这才住得起店喝的起酒吃得起肉。
汴京城果然是天下第一京城,要啥有啥,只要有银子,你能买到一切想到想不到的东西。
跟黄沙茫茫的甘州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贵妃一个隔壁牛二姑。
两人起初眼花缭乱的好几天,后来有了银子胆气壮了,甚至还花了一百两银子逛了回天下闻名的青楼燕归巢。听曲儿,不好听,咿咿呀呀的两人一句没听懂;舞倒是跳的很好看,勾人心魄,差点没把两人眼珠子看飞出来;最舒坦的就是点着灯在绣床上耕田,最后睁大眼睛嘶吼那一嗓子哆嗦那一下子,绝对值一百两银子。与甘州城土窑里,那些叫声都带着酸臭味的女人比,一万两银子都值。
想当初他们做马匪时,每次抢得点财物后,都要去逛几回土窑。当时他们以为此生足矣,以为能隔三差五来逛逛土窑,就是顶天的享受了。可是来了汴京城才知道,以前过那都是啥日子哟,简直不是人过的。
杀陈乐天固然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事,但并不妨碍他们享乐。
事实摆在这里,他们这一遭很大可能是有来无回了。那么既然如此,必须要享受一番才能去死啊。
为了掩人耳目,他俩在一个客栈从不待超过五天,免得被起疑。
吃饱喝足腆着被酒菜涨的圆滚滚的肚子,两人上楼回到天字号房。
靠在窗户边,老大黄柴道:“咱们这回,死球定咯,你怕吗?”
老二黄盐道:“都这时候了,我听锅锅你滴。”浓重的陕西道口音,没在那生活过的人是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黄柴的想法是,没到汴京前,他们对人生已经没任何希望,只想替三弟报了仇,然后重新投胎去。可是到了这,享受一番后,忽然发现人生还有希望,就这么死在这,是不是有点亏大?黄盐呢,没啥头脑,从小到大都是听大哥的,大哥给他吃他就吃,大哥带他逛窑子他就逛,大哥带他做马匪他就做。一切听大哥指挥。所以黄柴虽然似乎一直都是在跟他讨论,其实只当是自己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