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叹息扼腕“博赢卧薪尝胆,十年磨剑,终与博尚彻底翻脸,以至兄弟相残,原来都是归因于邶姨母的舍生取义。”
楠笛深深看着爱女,又垂泪道“你小时候,母亲总盼你快快长大,快快出嫁。事到如今,好容易如愿以偿,又恨不得你重归幼时顽劣模样。想来这便是天道,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母亲终是凡人,逃不掉伤感,能够这般母女相依相偎,不知今生还有几回?”
青荷闻言倍生伤感,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泪水。
楠笛强忍悲痛,给女儿擦泪“阿龙已寻你九月,不知心里苦到何处。你父君只当他一为往昔寻仇,二为西蜀谋利。依我之见,究竟是为寻仇,还是为报国,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说来说去,他只为了你。日后,你好好待他,他好好待你,也算情有所依。”
青荷拼命点头,满面泪流。
楠笛含泪微笑“香悦,别哭啦。速速去寻阿龙吧,待明日闲暇,咱们母女再行叙话。”
夕阳下西墙,回府见情郎。睡荷帆中荡,痴龙心怀伤。
阿龙将青荷紧紧抱在怀里,哽咽不能语“这九个月,你都在哪儿?如何受的伤?伤好了没有?咱的小鱼儿又在何处?”
大司马府中,青荷眼望阿龙,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小鱼儿!我怎能实话实说?小产了?娃没了?他得多伤心?我失去了小鱼儿,一人伤心还不够?还要与他相对成愁?”
不知哭了多久,青荷终于能够开口,悲悲切切、断断续续讲述往昔,只是对小鱼儿之事绝口不提。
眼见阿龙早生华发,摸着他斑斑两鬓,再也掩不住满腹哀愁,泪水淹没她的星光水眸“阿龙历尽沧桑,变成这般模样,我是罪魁祸首。”
阿龙心如刀割,洒泪成河“你受尽磨难,历尽摧残,我乃始作俑者,早已罪不可恕。”
青荷想起失落的小鱼儿,更是涕泪滂沱,半晌之后才强忍悲声,哽咽着说“阿龙,我跌进粤江之时,弄丢了咱们的桃木梳。”
阿龙心知那是她最最珍爱之物,一直贴在胸口小心放着,桃木梳如此失落,可见当时摔得极重。念及于此,心疼无以复加“青荷不哭,我即刻再做一把,还像从前一般雕上你最爱的荷花。”
青荷泪如决堤的海“阿龙无需别出心裁,只要一模一样就好,我顶喜欢原来那把。”
阿龙哽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他心念小鱼儿,唯恐惹她伤心,数次欲言又止。
青荷更是数次避重就轻,躲躲闪闪,避而不答。
阿龙终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又问“青荷,有件要事我一直瞒着你,唯恐你小孩心性误解了我,是尔不敢直说。”
青荷笑中含泪“阿龙何事瞒我?咱们是夫妻,可谓最亲最近,何须赔出许多小心?”
阿龙闻言欢喜无限,轻吻她脸上泪珠,更是大起龙胆“咱们早在听风山,我的青荷已是腹中有喜。”
青荷果然破涕为笑“何喜之有?”
阿龙登时满面欢颜“大龙生小龙,大鱼怀小鱼。”
此言一出,青荷陡然想起苦命的小鱼儿,不由身心剧痛,浑身战栗,眼泪狂奔,更要矢口否认“阿龙怕我伤心,居然苦心孤诣哄我开心。只是,咱们当时还不是夫妻,怎可能怀娃?”
阿龙闻言不由得一怔,却无力反驳,心下悔的跌足“那时我们新婚,自是无限温存,我虽无比珍视,她却是在梦中,对我的密爱一无所知。”
他越想越心痛,更加心如刀绞“何须骗人骗己?我亲手熬制汤药,亲眼见她服下麝香,我就是扼杀亲子的刽子手,我就是陷害爱人的杀人狂。试问,青荷不仅身中寒毒,又服下毒药,还先后两次跌落高瀑,娃如何保得住?不要说血肉之娃,便是金刚葫芦娃,也会摔成夭娃。”
这般一想,真真痛彻骨髓。
青荷眼见阿龙痴痴傻傻,伤心得说不出话,生怕他猜到实情,抱着他一边哭一边哄“阿龙不必伤心,反正怀娃容易,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生上一打。”
阿龙闻言又是一怔,她那迷人的双眸,溢满泪水,更是眼波流转,妩媚尽显。他伤痛顿减,破涕为笑“当然喜欢,就怕你出尔反尔,只说不做。”
青荷瞬间小脸羞得通红,大眼睛更是躲躲闪闪,实在躲不开去,索性把头埋在他怀里“这胸口真好,即能发热取暖、趋冷避寒,又能抵暴防晒、遮风挡雨,甚至还能遮羞。”
阿龙颤抖着声音“还记得新婚之夜,我帮你脱解蜀锦嫁衣?”
青荷心口不一“那时我可不喜欢你,自然记不住。”抬起头来,眼见阿龙面色不好,急忙改口道“你现在再脱一次,说不定我便能温故而知新。”
阿龙转怒为喜,轻吻荷唇,屏着呼吸,依然一阵战栗“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想要。唯恐惹你不开心,我只好拼命强忍。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