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嘎子的钢盔成了他手里的盆,正在摩托车油箱底下接着。
陆航刚刚扯下死在摩托车上鬼子尸体的钢盔,在嘎子捧着一钢盔汽油往桥上跑的时候,第二个停在摩托车油箱下朝嘎子急喊:“就从咱们砍过的地方开始泼!”
究竟谁能决定谁的命运?究竟谁的敌人是谁?能坚守的,唯有自己。
当那颗信号弹带着刺耳哨音不可思议地飞上高高阴霾,马大个以为他听到的是幻觉,他那张回瞥的坚毅面孔像那颗高高飞扬在晦暗下的信号弹一样不可思议。
梦洁仰望晦色苍穹,仰望那条久久不散的硝烟弹道,笑得她自己听不见,因为那根本不是笑,是生命的释放,是绚烂。
汽油一遍遍泼洒,冲击,飞溅,流淌,快速稀释着木屑上被沾染的泥,那味道,刺鼻得陆航醉了,像是与林雪一起抽烟……
烈焰汹汹飞卷,冲三丈,黑烟滚滚,高高奔腾,愈加壮阔,在灰色的天空下,对比感极其分明,如同铅笔风景画上重笔涂炭,如烽火!
那炙热,逼得陆航在公路上缓缓退步,退出了好远,仍然面热,沾附在胸前的泥正在失去水分,有块掉落。那热透骨,迫得寒散体抖,逼得陆航又退,泥渍斑斑的雨衣,居然干了。
静静享受着汹涌的炙烤,现在他有心情拿出怀表来看,在公路中间,在浓重的黑色烽烟之下,沉浸在表针的律动。
整座无名桥在熊熊燃烧,连歪在桥头上的摩托车也在熊熊。
不远处的东面,一辆卡车停在路面上,车门大敞,风挡玻璃满是弹洞裂痕,驾驶室底部往路面上滴着血,硕大油箱底部的豁口,汽油尚未流尽。再远些,一辆卡车歪陷在公路下的泥泞。原本三辆卡车,当时只有最后面那辆距离最远的神技术逃掉了。
唯一幸存的鬼子驾驶员,挣扎在卡车附近的泥泞,不停地爬,却一寸也未能远离地狱,无神的他甚至没注意到他的一只脚已经被泥泞中的树根卡住了,他还在继续爬,撕碎了攥住的草,抠掉了血淋淋的指甲。
耗子低端着尚在淌血的刺刀,一步步走在泥泞里,一步步走近那个早已无魂的挣扎目标。